作者：东仞
徐令宜最近在家闲的发慌。心血来潮的突然想整理一下书房。想着打发时间，也没让临波照影帮忙，一个人在半月泮忙了起来。他收拾书桌时，发现是夫人打的一个剑穗。他的眼底不由得多了一丝笑意。他收拾书架时，看到了书里夹的芸香草，书架上到处放着的艾叶。是夫人送来的。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收拾到衣柜时，更是喜上眉梢。外袍是夫人绣的，鞋袜是夫人做的，连平日贴身的里衣都是夫人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徐令宜转身在自己书房里转了一圈，这里十一娘虽然不经常来，可到处都是她的气息。他喜不自禁，竟也笑出声来。
门外的照影扒着门框看着傻笑的侯爷，以为他中了邪。可他笑着笑着就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坐在床边，挠着脑袋想了半天，两手一拍，想到了！
“夫人平日里送了我这么多东西，可我好像每年只有她生辰和新年才送礼物给她，好像有些小气。”徐令宜喃喃自语道。他思量着要多给她送些礼物才好，让她拿出去显摆显摆也是好的。可自己的小妻子喜欢什么呢？
除了刺绣徐令宜也不知道十一娘到底喜欢什么。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特别好的礼物，最后还是决定送她珠钗首饰。女子嘛，大抵都是喜欢这些的吧。一想起十一娘之前收到他送的礼物时的喜悦，他就觉得此事刻不容缓。带上照影就匆匆忙忙的往街上去了。
徐令宜在首饰店里一眼就看中那枚灯笼步摇，是用金子做成灯笼的形状, 小巧精致,可爱极了，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和自己的小妻子很般配。急忙让老板包起来，生怕被后来的人抢先一步。小心翼翼收好步摇又去了一旁的玉器店。
徐令宜左转右转，最后停在一个柜台前，里面有一个玉镯深深吸引了他。那淡蓝色的玉镯里隐隐透着一丝淡紫，不俗不雅，总之很好看。想着平日里一身素衣的她，越来越认为她带着一定很好看。
徐令宜买完镯子，又顺便买了一旁粉红色刻着莲花瓣的鼻烟壶。他想，他的小妻子一定会喜欢的。
徐令宜买完礼物就往回跑，迫不及待的想将这些全部送给十一娘，想看到她喜悦时明媚的笑容。
十一娘此刻正在屋里刺绣，外头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吸引了她。急忙往屋外走去，看见朝着自己快步走来的徐令宜一脸喜色。她笑着迎了上去，和他一起进了屋里。“侯爷今天有什么开心的事啊？这样高兴。”她边解披风边问他。
徐令宜拉着她盘腿坐在炕上，将自己怀里的宝贝，全部取出来一一摆在她面前。他一脸期待的问到：“喜欢吗？我给你寻来的。都送给你。”
十一娘微微蹙眉，今日不过节不过生辰的送什么礼物？她将自己的疑惑问出：“侯爷今日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为什么给妾身送礼物呀？”
徐令宜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她：“你喜不喜欢这些礼物？”
十一娘一脸狐疑，可看徐令宜这么高兴，也不想扫了他的兴。低头仔细看起了他带来的礼物。这个小布摇呢，精致小巧，雕成灯笼形状也挺应景。这个玉镯呢，清淡素雅，这颜色和自己平日里衣服的颜色倒也般配。这个鼻烟壶呢，粉粉嫩嫩，小巧玲珑，很可爱。总的来说，徐令宜和自己的审美差不多, 都挺好看的 ，全部喜欢。她打量了一会, 抬头朝徐令宜微微一笑：“ 侯爷眼光很好，这些妾身都很喜欢。”
徐令宜看她笑的淡淡的。有一些失落，没有像他想到的那样，露出惊喜的表情。他面容微微僵硬了一下，又很快恢复正常，虽然没有刚刚那么欣喜，可他还是笑着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十一娘倒是没发现徐令宜眼睛的一丝落寞，因为她正仔细研究那个灯笼步摇，真的好生精致，她好喜欢。
徐令宜没看到小妻子脸上惊喜的表情，到底还是心里有了疙瘩。她每次送给自己的东西都那样合自己的心意，自己每次都甚是喜欢，为何自己送了礼物给她，她的表情看起来好像不太合心意似的。
徐令宜失落了一小会就很快振作起来，他想着自己的小妻子本就与其他女子不同，大抵是不喜欢首饰这样的俗物。
于是徐令宜又想起十一娘喜欢读《大周九域志》这种有关地理的书。他看她将那本书翻来翻去，有的书页都翻破了。又起了送书的心思。
徐令宜张罗着买了一大堆和地理有关的书籍。什么《梦溪笔谈》、《水经注》、《山海经》等等等等，被他买了个遍。他和照影抱着一大沓书去了西跨院全部摆在十一娘面前。
十一娘看到堆的比自己还高的书籍目瞪口呆疑惑道：“侯爷这是干什么呀?以后不准备在书房看书了？准备搬到屋里来看？”
徐令宜摇头笑着解释道：“这些是我给你找来的书，都是和地理有关，我看你的那本《大周九域志》都被你翻破了，就找了一些书给你。”
十一娘有些无语，她过去看书主要是为了打发时间，现在她整日里忙的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看书？虽然她真的很喜欢和地理有关的书籍。
看着徐令宜又是一脸期待，十一娘只好应下，露出和平日里一样温和的笑来：“多谢侯爷，妾身喜欢。”
徐令宜本就仔细观察着小妻子的表情，她的尴尬，无奈和坦然接受，全被他看了去。难道，又错了？
徐令宜勉强扯了一个笑说：“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十一娘对他送来的那些书是极感兴趣的，闲暇时总会挑一本来翻一翻。她想，自己这具身子这辈子只能被困在这样小小的后院里了，她不想自己的灵魂也被困在这里，看着那些书时，她常常会根据书里所写的文字幻想那里是一个怎样美丽的地方，看过那些文字，就好像她去过一样。
徐令宜失落了好几天又打起精神。他想着十一娘整日除了刺绣就是摆弄那些花草，不免有些无趣。他灵机一动，又跑去街上买了一堆机巧玩具。什么鲁班锁啊，九连环啊，华容道……他根本没想到这些东西是给谆哥儿，诫哥儿这个年纪的小朋友玩的。他就是想帮她解解闷而已。
徐令宜心里偶尔也会把自己的小妻子当做孩子一样，总觉得她比谕哥儿，贞姐儿大不了几岁，多多少少还是该有些小孩子性子的，他不想让她在自己的羽翼下还和在罗家一样压抑自己，约束自己。他想看到真正的她。
除了那些机巧玩具，徐令宜还送了一个白玉雕玉兰花盆景，想着冬日里有些花培养不出来，这才想着买一个盆景给她，这样一年四季都能看，也不怕冬日屋里看起来没有生机。
十一娘看到屋里摆了一大堆礼物时，不禁扶额。这徐令宜最近是怎么个回事，送这送那的，一开始还正常，这怎么越来越奇奇怪怪了，这是把她当小孩子对待了吗？
十一娘虽然年纪小，但她不喜欢被人当成小孩子。她不是小孩子，她是个大人了。
她将玩具拿出来，全让那几个孩子分了，说是徐令宜给他们买的礼物。
孩子们大吃一惊过后，还是高高兴兴的挑了几个玩具拿回去玩儿了。
十一娘只留了那个玉兰花盆栽，因为雕的真的太精巧了，栩栩如生跟真的似的。当时她看到时还吓了一跳以为是真花，还震惊于暖房竟然在冬日也能培养出玉兰来， 走近一看才知道是个盆栽。这个盆栽她倒甚是喜欢,摆在了平日写字的书桌上。
徐令宜听说十一娘将那些玩具送给了孩子们，眉头越皱越深，怎么又不喜欢了？他这次彻底泄气了不禁抱怨道：“这小丫头到底喜欢什么啊？怎么这样挑剔又娇气，送什么都送不到她心上。”
后来到了春猎时，徐令宜跟着皇上去了郊外打猎。猎到不少动物，心思一起，这动物皮毛能做衣服，难道她喜欢这些。抱着试一试的态度。
徐令宜给她送了一张虎皮，一张银狐皮，一张鹿皮，还有一对鹿角。也给太夫人准备了一份送了去。这些东西送回屋时十一娘正和他在太夫人那里用晚膳。
回去时，徐令宜和临波有事相商，落后一步。十一娘一进门被这一大堆兽皮吓的猛的退后一步，差点踉跄着摔到地上。等她看清那些东西时，心里不由恼火，略带怒气的喊了一声：“徐令宜！”
徐令宜正在和临波在不远处商量政务，听见这一声怒吼，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觉得后脖颈凉丝丝的。他简单交代了几句，赶紧进了屋，看着十一娘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端着茶杯若有所思。看见他进来，不免嗔怪到：“侯爷！你送来这些干什么？吓了妾身一跳！”
徐令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就是想着能做衣裳，这才给你送来了，你不喜欢吗？”
十一娘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不是不喜欢,就是吓了一跳。”看着面色潮红的徐令宜,实在忍不住问他：“侯爷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总是有事没事的给妾身送礼物啊？奇奇怪怪的。”
徐令宜看着她，欲言又止。犹豫了好半晌，才略有些悻悻的，将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自己坐在椅子上，把她搂在怀里，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
十一娘已经习惯了他这样的亲密，倒也没反抗。
过了良久，垂头丧气的徐令宜才慢慢委屈的开口：“就是那日收拾半月泮, 看到你送了我好多礼物，我很开心。想着也送给你些什么让你开心开心，可我每次送来的东西你虽然嘴里说着喜欢，脸色却没有一丝惊喜，我这才想着，你到底喜欢什么啊，我不知道，只能一个一个的试了。”说完就耷拉着脑袋失落极了。
十一娘看着这样的徐令宜，突然觉得他十分可爱，她主动环住他的脖子笑嘻嘻的问道：“侯爷送来的东西妾身都跟喜欢啊, 你只顾着观察妾身当时的表情，怎么没观察观察妾身的打扮和屋里最近的变化呢？”
徐令宜不解，抬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头上带着他送的灯笼步摇，手上带着他送的玉镯，床头放着《梦溪笔谈》，还有一个小小的鲁班锁，书桌上放着他送的玉兰花盆景，梳妆台上放着那个粉色的鼻烟壶。
看到这些，他突然就明白了。自己平日里也没觉得十一娘送来的那些东西有多少，她是一点一滴慢慢融入自己的生活里的，是那日他收拾东西时，才发现的。
而十一娘也一样，徐令宜最近只顾着送什么礼物，却没注意到他送来的所有东西，十一娘都用心的摆弄了，他也在一点一滴的默默改变着她啊。
十一娘看徐令宜的脸色慢慢有了喜色，这才细细解释道：“侯爷看妾身当时的表情里没有惊喜，是因为妾身就是这样的性子，即使很喜欢也不太会表达，但这不代表不喜欢。”她顿了顿又说：“这个步摇从你送来的那天起，我就一直带着，出门遇见熟人时，她们还夸着好看，我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还有玉镯，这个颜色我也很喜欢。至于那些书，我空闲时间也有在看啊，觉得很有趣，看的津津有味。还有玩具，这个确实是我不怎么喜欢的，也不是不喜欢，就是觉得不适合自己玩，这才送给了孩子们，可他们有解不开的鲁班锁拿来给我解时，我也觉得很有趣。至于那个盆景，很好看，我当时还以为是真的呢！专门摆在我经常坐的书桌上啊，这都是我表达喜欢的方式啊。”
徐令宜这才慢慢高兴起来，抱着十一娘就吧唧亲了一口。“是啊是啊，我怎么没注意到呢！是我大意了！”他抱着十一娘摇来摇去，像是在撒娇一般，跟个孩子一样证明自己现在很高兴。
十一娘有时候会觉得，侯爷也像个孩子似的。
徐令宜松了口气，抱着她温存了一会，在她耳边轻声说：“这几日因为这事我都没睡好，今日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十一娘轻笑：“侯爷真是的，下次直接问我不就好了吗？用得着跟自己置气吗？”
徐令宜嘿嘿一笑，“知道了知道了。”又问她：“这些兽皮喜欢吗？这可都是我亲手猎下的！”
看着他自豪的这模样，十一娘憋着笑，点点头说：“嗯，不错，妾身可以拿着这些做东西。也是物尽其用啦！”
徐令宜心情大好，抱着十一娘左亲右亲的，亲的她一脸口水。
十一娘有些嫌弃的说到：“侯爷别闹！快就寝吧。”
徐令宜听到就寝二字就笑的不怀好意。朝着她挤挤眼说：“去沐浴啊，洗的香香的才能就寝啊。”
十一娘看见他好看的凤眸里闪着微光，满眼欲望，她不由得抖了一抖，总觉得今晚可能有仗要打。
欢好过后，徐令宜抱着累极而眠的小妻子看了又看，只觉得她今夜比往常更柔软更娇媚。心里暗自窃喜，怎么就爱不够也疼不够呢？
第二日早晨，十一娘和徐令宜更好衣出门时发现门口窝着两只小兔子。
十一娘见小兔子这样可爱，忍不住呀呀呀了好几声。抱着一只兔子回头朝着徐令宜笑的娇俏又明媚：“这也是侯爷春猎时抓的吗？好可爱啊！”
徐令宜被她的笑给晃到了。明明就是个小丫头，怎么可能露不出这样天真烂漫的笑呢？怎么可能不会表露情感呢？她现在眼里不是惊喜是什么？不是欢喜是什么？她那总如古井般波澜不惊的眸子，总让人忽视她的年纪，把她当做一个大人。可她明明那样的小，明明稍微痛一点点就要嘤嘤的哭，她明明那样娇气。明明一只兔子就可以让她笑的如此调皮明媚。
徐令宜心疼她撇了撇嘴角，上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他的声音温和醇厚，给人满满的安全感。“以后在我面前，你可以随便任性，不用藏着掖着，不用忍耐克己，不用故作成熟。”他停了停又说：“在我面前你永远都要像个孩子一样。遇到难事时你也可以躲在我身后的，不必总是像个傻子一样的向前冲, 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十一娘只觉得眼睛湿漉漉的，她明明就是个大人啊，她明明不想当个孩子啊，她明明觉得自己无所不能，无坚不摧啊。可她怎么就，这么委屈，这么难过呢？
徐令宜将她轻轻揽入怀里安慰她：“我是你的丈夫啊，你不靠着我还能靠谁呢？我知道你要强，凡事都喜欢独自解决，可是有我在，出了什么事就跟我说，我给你出出主意不好吗？”
十一娘在他怀里小声啜泣哽咽着说：“谢谢你，徐令宜。”
徐令宜轻笑，“傻瓜。好了，不哭了。一会娘看见你眼睛红红的，肯定以为我欺负你了，我到时候就是十张嘴也说不清。”
十一娘破涕而笑从他怀里出来，撒娇着轻推了他一下嗔怪到：“那可不就怪你吗？”
徐令宜笑着将兔子从她怀里抱出来放在地上。看了看还有些暗的天，悄摸着将她的小手攥在手里，牵着她往太夫人那去了。
十一娘只觉得他的手好暖和啊，整个人也变得暖洋洋的，连心都是。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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