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红花油。

“苏默你，怎么周末也穿着校服，我还有几件以前不穿了的衣服等下拿给你，这马上都要入冬了，那么冷多穿一点，校服漏风。以后周末早餐，要是饿了就自己起来做饭吃，不用担心吵醒我和你爸爸。”

她把过滤下的热豆浆用不锈钢隔热碗装起来，又加了两勺白砂糖给我，我呆愣愣的接过碗。她从我肩膀旁边擦身走过，往里面的房间去，木制柜门被打开和塑料袋子哗哗的摩擦声音滋滋作响。

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我有手足无措，为了掩饰我的羞涩和不安我把手掌放在冒着热气的豆浆上，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太傻，端起桌面上的碗，拿起就猛喝了一口，结果烫的的舌头都发麻，我急促的冲着白色的天花板哈气，看着空气中的阵阵白烟，我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傻笑了起来。

“苏默，我拿了几件毛衣和牛仔裤在你房间里，我今天晚上和你爸爸出去散步的时候会给你买点衣服，你缺什么和我说吧。”她抱着一堆衣服，走去我的房间，又回去继续过滤豆浆了。

“我没什么需要的衣服，反正每天上学穿校服就好了，就是保暖内衣和内裤我没有了。”我小声的回答，总觉得不好意思。

“苏默叫你爸爸起床吃早餐了，今天早上起的晚，没有去买菜，我们一起出去吃个饭吧。”我不想去叫他吃饭也只能点头，站起来，膝盖肿胀胀的似乎在控诉，他昨天的行为。

我顺着走廊努力拖延时间的走过去，又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敲着木门，哒哒哒，哒哒哒。

“进来吧。”

我很害怕但是也能进去，我变扭的低头看着自己的毛拖鞋，不敢和他对上眼神，只想快点说完话就从这个房间出去。

“爸爸，吃早餐了，豆浆煮好了。”我说完话，他没有回应我，我也不敢擅自离开。爸爸躺坐在双人床上，靠着床头，正在看拳击比赛，电视里讲解员的声音，欢快的讲解着，这场比赛已经到了的白热化程度，观众的欢呼声，和站立安静不言的我行成了鲜明对比。

“坐过来，苏默。坐到爸爸旁边来，我有些话要和你说。”不情不愿的走到他的身边，我心里很乱，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我绷紧身子蹲坐在塑料小凳子，膝盖因为弯曲发出细微的咔哒一声，骨头的位置似乎偏移了。

我刚刚坐好，爸爸突然靠近我，我害怕的暗自捏紧拳头，额头的刘海突然被掀开来，他亲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的心就像是瘪气的气球被迅速充气一样，因为气压过高，晃动着摇摆在空中，我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我不想在爸爸面前哭，但是膝盖也疼，手也冰凉，朋友也不靠谱，就连喜欢的人也不在在乎，他昨天还打我，为什么今天又要对我好。

我明明想好了，我不爱他了，我要恨他了，可是他亲亲我就原谅他了。

我用袖子插着泪水，此刻的心情我无法言说。大家都说这个世界上父母是最无私的爱着孩子，然而真的是这样吗？当他们受伤的时候，生气的时候，被挫伤的时候，也不够成熟的时候，也会有扬起的巴掌，还会用有尖锐的言语中伤你的心。

但是无论是什么样的父母，我们孩子难道不是更加无条件的爱着你的吗？

要是面前的这个人不是我爸爸，换做是他人，绝对不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伤害我。

他用粗糙的双手给我擦着眼泪，他看我控制不住的泪水也慌张失措，他连续的抽着抽纸递给我。

“苏默，爸爸不是个好爸爸，但是我是为了你好，你乖一点，不要那么倔强，爸爸也想开始新生活好吗？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女儿别怪爸爸。”

我隔着模糊且扭曲的视野看着他，他头上已经有了几根白发，脸上的皱纹比起前几年也多了，他的手指宽而大，因为是在床上，所以格外的温暖，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指尖和关节的形状和他一模一样。

“以后你想去见妈妈，那边你去的时候跟我提前打招呼吧，我现在会让你去的。作为交换，同样的你也要叫小彦阿姨妈妈好吗？听听爸爸话吧。”

“爸爸，我膝盖疼。”什么都不想回答，我哽咽着回应前言不搭后语的话，我把校服裤的裤腿掀起来给他看。

膝盖肿的已经变成红紫色，他看了我的膝盖，瞳孔猛的一缩，他什么都没说，去拿了医药箱，拿出红花油，给我揉着，但是因为骨关节脱离感严重，我只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彦阿姨看我们半天没有从房间出来，她走进来。看到爸爸正给我揉着膝盖，她，额头的发丝搭在脸上，眼框里也挂着泪水。

“苏秋，先吃早餐了，等下直接去医院吧。晚点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去吃饭吧，我带苏默去买几件衣服。”

如果幸福是有味道的，那一定红花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