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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如纸一样白的惨剧

逝者犹存

辞远视角:

今天早上是被吵醒的。我以为还是清晨,看了一下时间才发现竟然九点半了。窗外能听见很多村民用本地话大声嚷嚷,人数大概有十几个,围在我们住的地方门前。我匆忙起床,想先到外面看一下情况。我们一行,除我之外所有人都聚集在客厅,乱尘在门口和村民交涉,似乎是村民们有情绪,乱尘在赔礼道歉,并一边给村长打电话希望他赶紧来解围。

村民的表现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一伙人进入这个宁静的村子,村民为了招待我们大费周章,最后却出了这么大的事……妤茱站在可莉旁边,老江离得很远,靠在墙角插着手保持沉默。两个人一点眼神交流也没有过。我回忆起昨晚看到的"不该看的一幕",心里说不清什么滋味,只想快点忘记这些事。虽说这两人从前就是情侣,但是现在似乎各自都有交往的人……也许人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之下会做一些出格的事情。

村长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乱尘和村民们难以达成一致。村民的意思是赶我们走,爬荒山沟也得走。不管我们怎么解释爬不过那个山沟,村民也接受不了。最后,熊猫有点翻脸,他大声对村民说,我们自己想办法找工具爬山,哪怕搭一座桥也保证离开,再给我们半天时间。村民心里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也算有一个台阶可以下,便陆陆续续撤退了。

"现在怎么办?耗到明天?"乱尘问熊猫。

"没法办,我们只能做做样子去找爬山的工具。搭一座桥是大事,这种偏僻的地方,即便警察也得调动很多资源才行。等上三五天都不稀奇。"

"那些人明天再来撵我们怎么办?"妤茱问他。

"你问我我问谁呢?"熊猫丧气地说。我才发现他感冒似乎好了,帽子和口罩也不戴了。

"这样吧…."老江终于开口,"我们至少表现出来态度,也好安抚他们。我们这就去村里搜寻一些工具,看能不能做一些绳索梯子之类的东西,或许真的能爬过那个山沟,就更好了。"

"只能这样了。"乱尘说,"我们分头行动吧,去村子里挨家挨户赔礼道歉,顺便看看有没有类似的工具。我和熊猫一组,辞远和芫芫一组,老江加上妤茱和可莉三个人一组。三组人,可以吗?"

大家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不情愿也没有用,这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临出门时,我不禁又瞟了一眼,老江陪着妤茱和可莉走了出去。可能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们非常不自然吧。

我和芫芫肩并肩,沿着小河往上游走。我问她身体好些没有,芫芫颇有距离感地莞尔一笑。说谢谢我昨天的照顾,她现在没事了。我感觉今天的芫芫虽然还带着倦容,笑容里却有如释重负般的温柔。

"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大老远把你从上海叫到这里,出了这种事,现在还困在深山孤村。"我对芫芫致歉。

"别这么说啊辞远,当初不是说好,我们一定会去落落的家乡吗。是我自己要来的,而且我很期待和你们重逢,再次见到你们实在太好了,尽管出了这种事。"芫芫说道。

"我也觉得能见到你们,很开心。尤其是你,我还以为毕业后再也没机会见了呢。"

"怎么会!下下个月,我还打算邀请你们来上海呢……如果大家有时间的话……"芫芫的脸红了。

"啊? 不是吧? 下下个月……有什么事?等等!结婚吗?"我兴奋地问。

结婚两个字说出来的瞬间,芫芫甜蜜又有些害羞地笑了。无论平时多么高冷的姑娘,在这一刻都幸福得像一个小女孩。

"你怎么不早说呢? 真没想到啊!我还以为我们当中最早结婚的铁定是妤茱呢,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

"这次大家原本的目的是祭奠落落,本来说也不太合适,所以先别说了,等回去一切都过去再找时间说吧。"

我点点头,开心地挽紧芫芫的胳膊。哪怕是片刻也好,美好的事情让我暂时忘记现实。

山坡有点陡,两旁的人家冷冷清清大门紧闭。我真心不知道如何敲开门,对村民说对不起我们不但来打搅还弄出了事件,现在还要找你们借一些工具逃离这里。 我们傻傻地走到了尽头,实在是哪一家也不好意思敲门。芫芫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对我说道;

"昨天我做饭时找了一位阿姨借材料,我们要不再去看看?"她踮起脚,努力寻找路。

"是好说话的村民吗?"我问她。"非常热情,大部分村民还是心肠很好的吧,即使出了事也不是所有人都怪罪我们。"

"那就走吧。"我说。反正现在只能走步看一步了。

我们又转了一个弯,很快就走到一户人家门前,那户人家的房屋稍有不同,不是那种民族风格的,就是朴素的砖瓦房。芫芫主动去敲门,一位中年阿姨有点担心地打开一点点院子的门,但一看芫芫便放心地把门打开让我们进来。

"是你啊,你又来了?"阿姨见到芫芫很热情。

"今天又来给您添麻烦了,真不好意思。"芫芫寒暄道。

"别这么说,大老远来的都是客人……""谢谢您,这位是我朋友辞远。""阿姨您好。"经芫芫介绍,我也赶忙间好。

阿姨示意我们坐下,但是芫芫为难似的对她说∶

"往镇上的桥断了,我们想尽快回镇上,就得爬山沟过去,您这边有能用上的工具吗?"

"桥断了啊……那可不好办了。咱们这唯一通往镇上的就是那座吊桥。哎呀,这要什么时候才能修好…"阿姨担心地说,她似乎还不知道桥断了。或许也不知道仪式场馆昨天的惨剧。这样也好,我们也能轻松面对她。

"恩,是啊……"芫芫担心地说,"您这有什么能用得上的工具能借给我们吗? 谢谢您了.…."芫芫比较正式地低下头恳求她,我也跟着一起低下头。

"别担心,没问题。家里男人不在,那些玩意我也不太懂。后院里你们看什么能用得上,就尽管拿去!"那位阿姨说得很爽快,拉着我们就往后院走。我觉得又欠了别人的情,脸上火辣辣的。其实我们也不知道要拿什么工具,估计是绳子之类的东西?或者是梯子?

阿姨家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整洁且朴素。经过堂屋,我们来到后院。后院就显得很杂乱了,堆满了杂物。我在杂物堆里面翻出来一大捆麻绳子,还有一扇小竹排。实在是挑不出什么,我们就拿了这两样东西。我们千恩万谢,阿姨表示没关系。临走的时候,芫芫趁阿姨不注意,在堂屋的柜子上悄悄放了一百元钱。阿姨送走我们的时候,一个劲儿地说今后再来玩。我们则一边后退—边弯腰道谢。我不禁佩服芫芫心思细腻做事成熟,还有这位热情阿姨的淳朴善良。

沿着河走回住处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回来了,我们原来是最慢的。三组人,拿了差不多的东西。老江、可莉、妤茱三人拿了一大卷废电线,说是找不到合适的绳子。乱尘和熊猫拿了很多短竹棍,还有一个铝合金的小梯子。熊猫拿了好几副旧的线绳手套。我们把东西堆在一起,围一圈站着。从现实的角度思考了一下,发现想要爬上山沟只有线绳手套算是实用的,其他都不知道怎么用上。

"这绳子也能用……"老江指着麻绳和电线,"就是有点脏….."

乱尘不停摇头,深深叹了口气道∶"梯子和麻绳可以绑在一起卡在大树中间,竹排可以做下去时候的滑梯。总之,我们都整理好,试试吧。"

"这些东西太脏了,这竹排……这绳子要用的话得洗一下。"妤茱厌烦地说,这个时候还在乎干净也就妤茱了。

我是比较悲观的,我不敢说出来。我觉得无论如何我们这些人是不可能爬过那个山沟的。我们现在做的都是自我安慰,为了找点事而找点事。

此时,可莉突然说了一句话,大家都安静了。

"刚才不是说我们找工具只是做做样子给村民看吗?现在难道真的想爬出去?"

可莉的问题非常有道理,我们本来演给别人看的,现在自己竟然不知不觉信了

所有人再次垂头丧气,气氛陷入莫名的悲哀。此时外面敲门,刘村长走了进来,喘着粗气。刘村长环视了我们一圈,脸色不是很好看,我们不敢和他对眼神。

"你们啊,这是想干什么? 做火箭吗?你们大学生真厉害啊!"

"不是的村长,我们理解大家的心情,我们也想早点离开别再给大家添麻烦了。"乱尘对村长说。

"麻烦已经出了,关键是怎么解决!你们走了,麻烦也跟你们一起走吗?"刘村长皱眉言道。

他说的有道理,翻译过来就是——你们惹了麻烦就想一走了之?大家无言以对,我才发现我们虽然工作了几年,但是面对很多事情还是和小孩子无异,不知该如何处理才好。

"你们啊……唉……",刘村长叹了一口长气,"走,先来几个人跟我走,去仪式场帮忙。我上午临时打了一口棺,人不能就那么一直摆在那啊!那是你们的朋友啊!我们先临时把人安放了,然后搭一个灵堂。""不等警察来了再说嘛?"乱尘焦急地问。

"来什么啊,哪有这么快啊!这穷乡僻壤修个桥你以为这么简单啊!?这好几天你们的朋友就那么放着吗?"刘村长呵斥我们。我们无言以对,只能听大人的安排。

乱尘、老江、熊猫三个男生要跟村长去仪式场馆那边。四个女生中,我和可莉表示可以去帮忙,但是妤茱和芫芫说实在不太想见到尸体,也不想去那个场馆。"你们去吧,我和芫芫在这里做点吃的等你们,顺便把这些工具洗一下绑好,万一能用得上…."妤茱说,言外之意是虽然不想去帮忙。但是也可以在这找点活儿干。老江看出来她的意思,马上说∶"行吧,那这边就拜托你们了。洗刷脏东西不要去上游,村民还要洗衣洗菜的……往下游去洗啊!"

"知道!这我还不懂吗?!"妤茱不耐烦地对老江说。

我们忐忑地跟在村长身后,这位刘村长已经不像刚见面时那般亲切热情了,眉眼间愠色密布。

来到仪式馆,周围已经没有人,村民恢复了各自的生活。现在时间差不多中午十二点,前些日子的阴雨远去,今天阳光明媚,明媚得甚至有点虚假。村长指挥我们在仪式馆后门的空地上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灵棚,三个男生加上我和可莉,不到半个小时就弄好了。不知为何,我专心于稳固这个灵棚,各个地方都绑紧,因为我不想村长说出那句∶好的灵棚搭完了。因为那就意味着我们要去把惊梦的尸体放进棺材,然后摆在这个灵棚里。

很明显,其他人和我的想法一样。最终,村长还是告诉我们,灵棚搭好了,现在男生去抬棺材,我们两个女生把灵棚里面打扫干净弄一个简单的桌子。农村对这些事还是非常讲究的,即使死者与己无关,也要尽可能不出差错。

三个男生跟随村长去抬棺材,我和可莉继续打扫。期间一直未曾开口的可莉对我说道∶

"辞远,对不起你能一个人打扫这里吗?我想去办一点事? "

"怎么了?你不会不舒服吧?""不是,我想去那边树林里走走…."我忽然明白过来,可莉可能是怕一会看见棺材和尸体。我也一样,但是之于她和惊梦的关系,恐怕更难以面对。

"明白了,你别走远哈,不要一会儿找不见你了。我们一会儿就在这等你哈。"

可莉攥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感谢。还是那样冰凉纤细的手。

我一个人慢慢地、仔仔细细打扫这个灵棚,有一种不知源自何处的使命感,告诉我必须打扫得体体面面。大约下午一点五十分,刘村长和三个男生四个人各自抬着一个长方体的一角,吃力地从远处走来。那是村长临时打的一口木棺材,非常简陋,很多地方甚至不合缝。村长用厚白纸把整个木棺包住,才显得郑重一些。不过我们没有资格抱怨,这是村长一早自己弄的。我怀疑他到现在可能都没休息。我深感惭愧和无力,所谓成年人和孩子的区别就是∶ 出了大事情之后,成年人会最短时间内着手把"必须要

"的事情干完,用最力所能及的方式去面

我站在灵棚外面,我知道他们终于要去搬运惊梦的尸体了。三个男生谁也没有表现出迟疑,沉默着跟刘村长走向惊梦躺着的地方—-那个舞台。

但我没有那么坚强,一想到要看到那具尸体就头颅充血、胸口发闷。我亲眼见过一位朋友坠楼,见过她的尸体扭曲着横陈在面前。我再也不敢经历类似的事情。从他们进去,到四个人抬着一块布的四个角落出来。可能实际上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但我退得远远的,独自望着,感觉像是过了很久很久。

惊梦的尸体被放在一块灰色毯子上,上面还盖着一层奶白色的布。四个提着尸体的男人面色无比沉重。我从未见过面色如此沉重的老江、乱尘和熊猫。又过了一会,他们从灵棚走了出来。此时此刻,惊梦才躺进那个白纸包裹着的棺材。

三人向我走来。

"可莉呢?回去了吗?"老江问我,他发现我从刚才起就独自一人。

"没有,可莉有点不舒服,去旁边树林散步了。我们在这儿等会她吧,一起回去。"

老江木然点点头,表示无所谓。我们四个人坐在树荫下,一言未发。村长经过我们,独自朝着某处走去,没有搭理我们。

乱尘站起身,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有点为难地说∶

"要不你们在这儿等?我从早上一直没吃东西,现在有点__"

突然间乱尘弯下腰,快步跑到另外一棵树后面,干呕的声音传来。老江和熊猫赶紧跟过去把跪在地上的乱尘扶起。乱尘本来是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生,现在面色如土,双眼无神。

"辞远你和老江在这等可莉吧,我扶他回去。"熊猫搀扶着比自己高很多的乱尘,吃力极了。

"这样这样,你扶乱尘回去,我去树林找可莉,辞远在这等下我。"

"好,好好。"我慌忙地答应。我担心地望向乱尘,他打起精神摇摇头表示没事,但额头上的汗珠一颗颗渗出来。

我又变成了一个人,这种孤独令我难以忍受,但是却不能任性。辞远,你必须再坚强一点。午后烈日,我却冷得瑟瑟发抖。我想飞起来,飞回深圳,忘记这一切。

远处呼唤我名字的声音传来,是老江。老江带着可莉从树林走出来,而可莉手里,竟然拿着五颜六色的一捧野花。我使劲眨眼,用力眨眼,想让涌起的眼泪退回去。我和老江目送着可莉独自走进灵棚,片刻之后,她走了出来。那捧野花不在她手里了。

老江说要去村委会找村长,想办法催促警方尽快赶到这里,让我和可莉先回去。已经快两点半,一直没吃东西,此刻也毫无食欲。我们并肩沿着小河往回走,可莉的步伐很慢,面带着微笑——很轻松的表情。这更让我揪心,我不知道该怎样安慰她,或者说是安慰我自己。

"你知道土耳其的地毯吗?"可莉突然问我。

"我听说很有名,但平时没注意过。怎么了? 突然问这个?"

"土耳其有很多风格的地毯,有一种专门描写植物,就是花样全是植物。"

"然后呢? "

"嘿嘿。"可莉嫣然一笑,"我想回去就辞职,然后去土耳其进口地毯。你觉得怎么样? 会有很多人喜欢吧?"我咬着嘴唇,不知如何作答。

"啊…同样是地毯,市面上那么多廉价的质地和肤浅的图案。要是有精美的地毯,再贵也有人买。"可莉继续自言自语。"是啊,地毯是能看出一间屋子品味的东西。"我说道。

我们一边聊天,一边沿着河走。有妇人村民在河边洗衣服,旁边两个木盆。她蹲在一块周围没有杂草的空地。这是大家浣洗的地方吧,我心中猜想。此时的阳光和煦,如此美好的乡村午后,如果是怀着悠然的心境度假该有多好。前面能看见两个小童在河边戏水,是刚刚妇人的孩子吗?也许吧。

正当我陷入一种莫名的沉醉时,可莉突然加紧步伐跑了起来。我小跑着跟紧可莉,刚想问她怎么了,她指着玩水的两个孩子。

有一个孩子似乎游到了河中间,在拼命扑腾!

我心头一紧,立即意识到了什么。大步往孩子们那里跑,下意识地,我开始大声呼喊救命!

还有大约五十米远的时候,另一个孩子也游到了河中间,两个孩子开始一起扑腾,嘴里大喊大叫!我不顾一切地往前冲,拼命喊救命。跑到他们附近,我四下搜寻想找一个竹竿树权之类的东西,我自己并不会游泳……正在我找不到竹竿极度焦急之时,忽然发现这两个孩子也在呼喊我。等等!

他们是在呼喊我——让我往下游看!这两个孩子并不是溺水!他们在水里扑腾拼命叫喊,是让我往下游看!但是从我站的角度看不见下游。我只能在岸上追着他们跑。再次确认这两个孩子的确不是溺水,他们很自如地在水里游着。我和可莉努力跑,爬上山坡,沿着河往下游寻。往左一转,绕过树,我们才得到开阔的视野。两个孩子依旧发疯似的叫喊!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三四米高的坡,坡下是刚才的河流的最下游,再往前就是整个村庄尾巴的断崖了。从这个坡上,往河流里看,一个竹排出现在视野里,竹排上平躺着一个人。我跪在了地上,双手掩面

是芫芫!!! 我用尽胸腔所有气息,挤出嘶吼悲鸣。

芫芫平躺着,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如纸,没有一丝血色。有一个地方无法视而不见,她的脖子上裂了——的确是被划开了一个口子,里面筋肉翻了出来。芫芫的侧脸还有淡淡的血迹,脖子上的口子已经被泡胀,感觉整个人的血液全部流干了。头偏向一边,似乎要从脖颈上断掉一样。

我只能像动物一样,一声声尖叫。不停尖叫。

终于有人赶到,一个光着上身的身影,还有一个似乎是熊猫。水中这两个身影正在往下游移动,熊猫先是把两个孩子拉到岸上。下游的水,已经有一些急了,不像村子中间的小河那般平缓。确定两个孩子上岸以后,熊猫转身又跳入水中往下游冲过去。顺着水流,两个人很快就来到距离竹排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竹排好像是被卡在什么东西上,没有被水流冲向悬崖。风雨飘摇地在水流里晃着。此时才看清,光着上身的人是老江,他和熊猫抓着岸边的树枝。竹排那里的水流很急!如果他们俩过去是有危险的。我身后,可莉、妤茱和乱尘都赶来了。会游泳的只有老江和熊猫。乱尘拿来的刚才的绳子,就在上游岸边,被洗过的绳子。我们将绳子一头系在小铝合金梯子上,扔到河里两个人和竹排之间。

妤茱拼命哭喊着小心,让他们小心。老江突然下了决心,放开树枝朝竹排游了过去,几乎同时,熊猫也放手游了过去。两个人先是抓住了中间的铝合金梯子,竹排就在眼前,随着水流剧烈摆动,我们从这一端I拉紧了绳子。但就二十来米的地方,两个人由于要抓住梯子难以找准方向。水流真的很急!老江回头看着高坡上的我们,表情艰难地摇摇头。我们开始想,是否要拉他们两个上来。此时,熊猫放开了梯子…

他顺着湍急的水流游了过去,就在马上接近竹排的时候,竹排的摇摆却越来越大了。突然之间离开了被卡住的地方,快速朝着断崖漂去。熊猫扑空了,他已经没有机会再碰到竹排了。而且他自己也在最危险的地方!我们放开绳子,让老江往前够他,熊猫被冲到距离断崖还有十几米的地方突然抓住了一块石头。过了一会,才抓住老江的手。

两个人都上岸以后,已经精疲力竭。平躺在岸边说不出话。我们六个人,不停张望彼此的脸。如同每张脸上都有从未见过的符号。

"那个人骗我们……"仰面朝天,赤裸上身的老江低声说。

"昨天他亲口说的,杀手已经走了,我们安全了…"乱尘说,他的面色比刚才好些了。

我站了起来,走到妤茱面前,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个杀手什么样?""我……你们走后,我让芫芫去河边洗刷东西,我在房间里给大家做饭……我不知道…我也在想,她为什么好久还没回来…我正要出去找她……"妤茱的声音颤抖。

"你们俩也没看见吗? 什么也没看见吗?"我又转过头问乱尘和熊猫。是熊猫搀扶着呕吐的乱尘先回去休息的。

熊猫浑身湿透,坐在地上艰难呼吸没有理睬我的问题。

"熊猫和我回来的路上什么也没看见,没有人,河边只有洗衣服的村民……"乱尘回答我。

"你呢,老江? 你也什么都没看见?"老江摇摇头,答道∶

"我本来去找村长,但是村长不在村委会我就回来了,就在回来的路上……正好听见你喊救命…."

"会不会是落落?"可莉出奇地,平静地问。

"落落?"我愣了,"那个自称惊梦朋友的人,不是说这个村子里潜伏着杀手吗?割喉的凶手,这么残忍的手段肯定是杀手干的啊!"我对可莉喊道。但是心里忍不住想象那种可能性——落落? 可能是落落吗?她为什么要杀芫芫,等等.…脑袋疼。完全没有道理,落落本来也没有理由杀惊梦啊。落落!怎么可能存在呢?

我像发抖一样摇头,明明是我自己看到落落了啊!现在心里突然相信是那个人说的杀手!是不是我根本没看到过落落?在昏暗的后台,我出现了幻觉?

我踉跄着往上游折回,走向芫芫刚才洗刷东西的地方。从远处就能看见一片血迹…而且是凌乱的血迹,深深的一刀划破脖子,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腥味刺鼻。我要冷静——如果杀手在这里杀了芫芫,他一定留下了什么痕迹。

这是一片硬土地,除了地上的大片血迹之外,还有凌乱的脚印。有两条明显的粗直线,周围有血滴,这是杀手拖动芫芫到竹排上时,芫芫的鞋跟划出的痕迹。在这两条直线之外,远处有一排大号的男人皮鞋脚印,直线两侧,还有各种角度的同一个小脚印

我用自己的鞋比了一下,差不多大小的"小脚印"

我们回到了住处,所有人坐在沙发上等待,老江和熊猫洗了澡出来和我们坐在一起。过了一会,村长终于来了。我们向村长说明了全部情况。这个矮个子身材结实的中年男子,对我们不停摇头,哑口无言。他转身拿起电话,似乎在用方言和警察争吵。他狠狠挂了电话,望着窗外。时间凝固了,乱尘电话突然响起,他接过之后便把电话递给身旁的村长。村长支支吾吾说着什么,这些音节都没能进入我的大脑。我的脑海里不停重复着那些脚印的画面。

画面背后是芫芫平静清丽的声音,清丽而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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