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追随危险而去

如卦视角：

"竟然是这里?"我大吃一惊。

"就是这，我们昨天来过，这就是落落以前的家。她和父亲相依为命住在这个宅子里。"老江指着那户人家对我说。

这是我和铁仔亮亮昨天随便找的那个空房子，老江说这里就是叫落落的女孩生前的家。

时间正值下午时分。我和老江、乱尘推门拐进院子，正赶上铁仔从屋里出来。下子就迎上了我们。

这几个人都愣住了，一头雾水。"我解释一下……"我对大家说∶

"这小伙子是铁仔，我的兄弟。我们昨晚来到这个村子，临时找了一个空宅子借宿。没想到正巧是你们那位亡友落落曾经的家。"

几个人勉强接受了。人在面对连续的突然混乱之后，接受能力会成倍提升-—其实根本上说是什么都无所谓了。

"你们跟我来。"我带着铁仔和老江、乱尘三个人，走进那个较小的屋子（应该是落落早前的卧室，因为还有她的书桌和学习用品）。

这间小屋子有一个木头打造的，带书架的书桌，上面沉积的灰尘非常厚了。书籍摆放非常认真，很多厚书都包了书皮。我拿起几本书，扉页的角落工整地写着落落三个字。这应该就是以前她学习的书桌。在桌子左上角有一面小镜子，和一些女孩的小工具。我将一个小梳子上面粘的几根头发回收好，用一张纸包起来。弄好后递给铁仔。"放在上衣内侧的口袋，别丢了。"我对铁仔说。

"这是干什么?"老江问我。

"你们一起来的几个女孩，现在不是坚信是落落杀了惊梦吗?"

"这·…她们应该是受了相当大的刺激，毕竟自己的朋友死在面前……."乱尘说。这小伙子依旧比较冷静，我猜他是有脑子的人。

"可是那位老人家也说看见了落落，你们也听到了."老江说。

"你们两个人这个时候不能慌。我刚刚对

你们所有人说，杀害小梦的是一个潜伏中的杀手。你们听不进去我的话，反而相信是多年前死去的落落是凶手。现在可是大白天.两个人低下了头。

"我不知道你们的故事，这也不重要。我们理性地分析一下目前的状况∶假设你们相信的事情是真的-一落落下毒杀了惊梦。第一种 可能性就是∶三年前落落并没有死，尸体不是她。她本人一直活到现在。对吧? "

"可是，落落是跳楼自杀，就在我们眼前，当时那些女生也跟着去了医院，警察也调查了家人也来认领了……怎么可能不是

老江犹豫着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当时情况如何。没法判断。我们先假设这种可能性存在。还有第二种可能性∶ 就是你们看到的、还有什么发短信署名的，并不是落落——而是一个想让你们觉得是落落的人，用某种方法伪装的.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更大一些。"乱尘说。

"同感。"我对他点头。

"还有呢?还有别的可能性吗?我觉得这种也很难，笔记和短信自然好伪造。但是三个人，其中包括那位村里的老人都说看到了，怎么可能看错呢?"老江不能认同。"还有? 还有就剩下最后一种可能性∶死去的人又复活了。呵呵。"我苦笑道。

我的苦笑传染了其他人，我们都苦笑着摇头。

我继续对他们说∶

"所以，为了用事实说话，我们直接做 DNA对比验证。铁仔，你一会就带着那个包着头发丝的纸包，直接赶车去昆明。具体的医院地址我一会给你。我找人将当年落落自杀后留的DNA样本的实验对比数据发过去，两边做一个DNA同一性验证。这种实验最快十几个小时就可以有结果。"

"这么多年，深圳那边DNA样本还会保存吗?"理科生模样的乱尘问。

"大城市的话，非本地人员的非正常死亡遗体，即使没有刑事案件性，DNA样本也会入库备份的。我会托人搞定这件些事，不用担心。"我对他解释。

"可是…桥已经断了啊，他怎么出村子?"老江问。

"是的，那个桥断了的话正常通行是不可能的。但是直接跳进下面的树丛然后爬到对面，有气力的年轻人不是做不到。感觉没问题吧? 铁仔?"

铁仔表现得非常勇敢坚定∶

"没问题，我从小也是山里长大的，那个沟……拼了命的话，是可能爬上去的。""到时候等验证结果出来，我们就能确切知道-—在这个村子、在这间屋子土生土长的落落，是不是真的成为三年前的那具户体了。"

老江深深咽了一下口水。

我让老江和乱尘两个男生回到那群女孩身边，带女孩们先回住的地方，寸步不出

门。

铁仔看着我，咬着牙皱着眉。"铁仔，对不起。我知道赵老板待你很好，你和亮亮也是好兄弟……"

"你别说了，蚱蜢哥。我想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了。我们先把这摊子事情闯过去吧。"

"嗯，亮亮呢?"我问道。"他还在大屋里。"

亮亮一个人坐在地上，靠着床，神情呆滞。脸上满是脏黑的泪痕。我在想是不是刚刚伤害他有些过了，他可能也没那么多是非恶念，仅仅是听大人话行事。他在出卖我们，尤其是出卖赵老板的时候，是不是也并非情愿?我恍然想起那天大雨中，赵老板在面包车上被击毙的时候。铁仔的第一反应是与我有关，立即和我对峙。而亮亮仅仅是吓得坐地上准备给厂长打电话。说明那时候他

不管怎样，都没有时间同情亮亮了。如果每个伤害过的人都去同情，我自己也没法

正常活下去了。

"还疼吗?"我问捧着一只手的亮亮。他点点头。

"给厂长打过电话了? "

"蚱蜢哥……"亮亮头一次主动和我对话。

"怎么了? ""我们可以走了。"

"走?那怎么行。小梦已经被杀了，这么多人还有危险。"

"没危险了。我刚刚给厂长打了电话。杀手已经回到厂长身边了。结束了….

"什么意思?厂长是不是听出来你已经暴露了?"

"没有，他还让我继续监视你们。""不可能。如果只有惊梦一个目标，为什么他要把桥砍断。难道不是因为还有目标吗?"

"我不知道。但是杀手的确已经回到厂长身边了，正好就在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厂长那边说杀手刚回来。我骗你自己死，我

没有全家了。"亮亮说得绝望而不屑。恐怕是真的。

我叹了一口气，铁仔靠在门框边，满脸狐疑地望着曾经的好兄弟。

亮亮说的是实话吗? 现在距离惊梦死亡，已经过去五个多小时，时间上正好够从这个村子返回到厂长那边。

"亮亮，我问你。厂长的老巢真的在你告诉我的地方吗? "

"蚱蜢哥，从你掰断我指头的那个时候起。我如果有半个字谎话，你今后可以把我所有指头都掰断。铁哥，我如果再瞒你，你就宰了我，要不我就自己磕死赵老板坟前。"

"别说这些废话!"铁仔狠狠甩了他一句。

"亮亮，你打电话时候，为什么不告诉厂长--你的亲舅舅，自己已经暴露了。反过来现在对我们说实话呢?"

亮亮不知为何怒了∶

"我也不想听他的啊!我受够了!你们我都受够了!我早就不想在这个破烂山沟提心吊胆过日子了!我要是能活着离开这，我就远走高飞!你们所有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什么也没说，把亮亮留在屋子里。我站在院子里吸烟，铁仔坐在墙角地上满脸委屈和愤恨。我对他，还有亮亮有些歉意。或许正是我的到来连累他们走到这步田地。

"铁仔。"我喊他。

他没有应我，还是恨恨地低着头。"铁仔啊，我们回忆一下来这里的最终目的。"

铁仔抬起头。

"你的算盘是借我之手，借小梦之手-除掉厂长。现在小梦死了。杀手也回到厂长身边了，就剩下一件事了。"

"什么?"

"我去把厂长除掉。这是我们共同的目标，也是我答应你们的。"

铁仔站起来，倔强地看着我说∶"我跟你一起去!"

"这次不了。一会趁着太阳没落山。我们两个人，带着亮亮爬出山沟。你带着他直接去昆明，你还是去我告诉你的医院，在那里等DNA验证的结果，顺便把亮亮也带到医院，看一下他的手指。"

"可是……

"没什么可是!你说过很多次听我的话，男人说话要算数。"

我没有再去找小梦的那群朋友，只是给乱尘打电话，告诉他你们安全了。

傍晚，我带着铁仔和残手指的亮亮，爬山沟离开了八百川村。杀手已经离开这个村子，那群年轻人的危险也随之而去。至于他们如何接受自己朋友的死亡，或者继续疑神疑鬼，都是他们的事情，与我无关了。我的任务到底还是铲除这个贩毒集团。

山沟比想象中难爬，我们顺着这一侧的边缘溜到底，抓着树干树枝，一点点跳到对

面，再攀树枝爬上去到另一侧。亮亮受伤的手臂揽着我的脖子，我和铁仔连托带拽帮着他，三个人花了极大的力气终于爬上了对面山路。

走回八百川镇，在巴士站前我对他们说∶

"铁仔，亮亮。就此一别了。到了昆明治好亮亮的手，之后你们想去哪就去哪吧。你们还小，一切都来得及。还有……种种抱歉

"我会再联系你的，蚱蜢哥。"铁仔淡淡地说。

我看着他扶着亮亮，扶着自己的兄弟走远。

县西边的塔寺镇……李楼乡肉联厂，厂长的老巢——我中心默念∶

防守到此为止，现在我要来找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