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被小看的铁仔

如卦视角：

"你什么意思?"铁仔反问我。"别装傻!知道我和另外一个买家今天去那个宿舍验货的只有你。"

"发生什么了?"铁仔问。

"你还装?杀死赵老板的杀手又追来了，原来都是你小子搞的鬼。"

"你确定是同一个杀手吗?""是的，这次我没让他得手。"

"你听好了铁仔，你现在就原原本本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否则我就认定是你，然后我会找到你。那时候我们就不谈生意了，你懂吗?"

"我可以…我可以告诉你，但是有件事你得对我说实话。"铁仔过了很久终于开口。

"什么事?我有什么对你没说实话?!""你……你是警察，对吗?"我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我不是警察。"

"你真的不是警察?"铁仔口气有点像哀求，仿佛盼着我是警察一样。

"铁仔，到底怎么回事你放心说吧。我的确不是警察，但是我可以帮你。只要你也帮我。"

"哥……·蜢哥…"铁仔情绪有些激动，"你救救我和亮亮吧……救救我们吧

"怎么回事，慢慢说。"

"我不知为啥，就觉得你能救我们。求求你了.…"

"知道了，我们见面说吧。"

"好的。我今天半夜出发去你镇上，明天清早到。到了跟你全部说清楚。"

"好 ，你到了给我打电话。""谢谢你，蚱蜢哥。"

"你记住了，铁仔。你信不信我是你的事情，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不是警察，但我可以帮你。如果明天见面时候我发现还是个局，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也好，给你指示的人也好，你们这样的毛贼我可以干掉一打。听清楚了吗?"

铁仔没再说话，挂了电话。

不论铁仔刚刚说的几分真假，我预感那个杀手不会就此罢休。如果明天还是一个局，倒不是坏事。那就干脆捉一个活口直接逼供。我摸着手里的枪，秀气的64式小枪。这种枪火力确实不行，不过对付这群毛贼足够了。

雨后的夜里有点凉，今晚还有两件事要做。

一，找一个地方吃点东西。

二，找到这个镇子的药店或者小医院。姓惊梦的青年腿受伤了，是皮外伤，但口子有点深，需要处理。

八点多，对这个小镇来说，几乎进入沉睡的时间。好在镇口公路旁还有一家小饭馆亮着灯。

小饭馆的招牌就直接写着"路边餐厅"四个字，里面的食物好像也没什么讲究，菜单都懒得给——就是随便做点什么都行。应该不是店主彰显个性，故意搞成这种随性的风格，而是确实懒得讲究。我随便点了一碗热汤一份炒饭。老板娘一直盯着一台老式显像管电视，看得入迷。侧过一点头对厨房大声喊∶ 炒饭!汤!

吃到一半，我问老板娘能不能加一些辣椒酱。老板娘还是看着电视，提起半口气，突然不知道对厨房怎么喊。我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厨房加一点就行了。说罢我端着盘子走向厨房，老板娘便安心继续看电视。

直到我付钱的时候，也只是把钱放在桌子上跟老板娘说了一声。她并没有说什么，甚至都没看一眼钱。我很好奇到底是什么电视节目让她如此痴迷，便站起来扫了一眼。电视里面就是一个人在台上唱歌，几个煞有介事的家伙背对着唱歌的人坐着——我此生怕是永远也搞不懂这样的节目有惊梦迷人。走出"路边餐厅"，心中对老板娘有些愧疚，因为我偷了她厨房的一把小尖刀。所幸这是一把好刀，有点旧，钢口却是好货。

问了几个当地人，无论是药店或是诊所都关门了。看来只能白天再来问姓惊梦的那个青年的事。我不禁想到，这个小镇旅店应该也不多，或许他和我住在一个旅店——完全有可能。

我赶紧回到旅店，找店主确认了一下登记名薄。中年男子店主并没有防范意识，我只是对他说希望看一下同行的人住哪个房间，他就轻易给我看了登记名薄。然而这几天内都没有姓惊梦的人登记了房间。酒店登记名字时是按照身份证的，名字应该不会有假，除非他说自己姓惊梦是谎话。

运气并不是时刻都有，看来姓惊梦的青年没那么容易找到。下午的时候，他趁我晕倒逃走，说明他不想跟我有任惊梦瓜葛。这个可以理解，但是从我的角度有些担心他的人身安危，而且还有必要阻止他进货。

上楼走到我自己房间门口，回望了下对面房间，果然还是没人。已经很晚了，今天应该不会再有人落脚这个小镇。这是个老式旅店，并没有房卡那些，还是用钥匙开门的。于是我用铁针打开对面房间的门，将自己房间的行李搬到对面，并保持自己原来房间开着微弱的灯。而我今晚在对面房间睡。

一般情况下我不至于如此小心。因为这个镇子实在不大，如果有人真的想打听到我住在哪个房间，根本不是难事。我穿着衣服和鞋子依靠在床上，轻轻进入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睡着了。手机的震动让我突然睁开双眼，时间显示凌晨4点50分。窗外还是黑天，雨终于停了。

"喂，蚱蜢哥，我们到了。在镇头的汽车站，你出来吧。"打电话来的是铁仔。

"你们是指谁?"我问他。"我和亮亮，就我们两个人。""好，在那等下我。"

我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将手枪放在裤子口袋里。然后将昨晚偷的小尖刀用卷纸紧紧缠包好，再用塑料胶带反复缠绕，这样就制成了一个简易的匕首套，完后将其收好。走到汽车站附近，我先在远处观察了一下。黑蓝色的夜中，两个身影在马路边徘徊，的确是铁仔和亮亮。我双手插着口袋，在不远处喊铁仔。两人一路小跑往我这边赶来。

"蚱蜢哥!"铁仔满眼血丝，估计一夜没睡赶来的。

"你俩怎么来的? "

"我们跑着来的，半路才在路边拦到一辆过路车。"

"这么急?"

"是的，蚱蜢哥。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到底怎么了，慢慢说吧。"

我坐在一旁的石头凳上，点起一根烟。两人也在我身前坐下。我用余光望了一下周围，并没有异常。

"我从头跟你说吧..""好，慢慢说。"

"我们东家是一个叫厂长的人，我和亮亮只见过他一面，他几乎不出现。包括赵老板在内，我们只知道他叫厂长。赵老板平时跟他接触多一些，是他的手下-—其实也不是手下，而是他下面分销发货的人。我们听说，最早还有几个跟赵老板一样负责分销的。有在华中一带的，有在广东一带的。但是最近一年就只剩下赵老板了。

"你说的这个厂长，是你们最顶头的人吗? "我打断铁仔。

"我不知道，我觉得是。因为他控制着货源。我们所有的货都是他递出去的。"

"好你继续。"

"生意是有竞争的，赵老板只负责本地的分销，生意没有其他几个人大。我们的货不是冰毒，加上效果比较特殊，销量不是特别大。但是客人固定，增长也很稳定。赵老板一直想扩大自己的盘子。所以就……."

"所以就想办法把其他几个分销的头头都搞了? "

"差不多，但也是借机会行事。原本最好的是广东那边，但几年前突然黄了，剩下的分销头子都不如赵老板有实力。"

"然后呢?他自己终于也被搞了?""不是，问题就出在这。前些日子，大概就是几个月前，赵老板和以前广东分销的老大又联系上了。那个人原本是跑路了，但不知为惊梦又突然出现。他们好像是做了一笔交易，赵老板一直带着我们两个，跟我们亲爹一样。并没有瞒着我们。"

"什么交易? "

"以前广东的那个分销老大，几年前和厂长有了过节，然后现在想扳倒厂长。他把以前和广东区客人联络用的邮箱提供给赵老板，这样赵老板的生意地盘就扩大了。同时赵老板提供给他厂长最近的消息、行踪。还有证据那些。"

"等等，我没明白。以前分销广东片区的那个人，他需要厂长的行踪是想除掉厂长吗?走私活还是走公活?走私活的话，为什么等这么多年才下手?不过，要证据的话

-更有可能是走公活，警察也会把赵老板一干一网打尽啊，赵老板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

"是的蚱蜢哥，我也是跟赵老板这么说的。但是赵老板说不妨事，他如果能在此之

前得到货的配方，就可以带我们一起先跑越南躲一阵子。等警察把厂长铲了，我们就成了龙头，再也不用受厂长控制了。"

"那么你说的'证据'，到底是指什么?"

"偷拍的厂长发货时的照片、录音这些，还有很多账本的照片。"

"我明白了。然后厂长发现了这件事，派人把赵老板做了。那个杀手是厂长自己派来的。"

"八成就是这样……所以我和亮亮也怕了

"那为什么昨天下午，在宿舍那边，厂长派人来杀另一个进货的人?"

"我们跟厂长说有两个人来看货，厂长也没跟我说派人的事，那时我们只是怀疑，还不确定杀手是厂长派来的。我昨天听你说了才恍然大悟，另一个进货的人可能就是和赵老板一直联络的广东分销老大。那个人很可能已经得到了厂长的全部信息和证据!"

"等下铁仔，太乱了。我梳理一下。

1，赵老板和曾经的广东分销老大再次联系上。他们做了一笔交易，赵老板得到客源，那个人得到厂长的信息和犯罪证据。打算走公让警察铲掉厂长。

2，厂长发现了这件事，派杀手干掉了赵老板，又继续追杀那个广东分销老大。

3，你们两个人怕最后也会被厂长除掉，所以跑了。

目前的情况是这样吗? "

"是的，这原是赵老板的计划。蚱蜢哥，我们两个是连夜跑的。"铁仔说。

一旁蹲着抽烟的亮亮也连连点头。"那我怎么帮你们呢? 同时，你们又能给我什么呢?"我把烟头弹到空中，在黑夜里划过弧形的火光。

"你帮我们除掉杀手，给赵老板报仇。同时保护那个广东分销老大。等他告发警察，然后警察把厂长铲除。我们只是小喽啰，出去躲一阵就行了。我见过你的本事，你能帮我们。

"然后你们能给我什么回报呢?"我很认真地对铁仔说。其实最终结果能把厂长铲除的话，我的目标已经达到了。铁仔的请求和我的目的不谋而合。当然这些不能告诉他们。

"跟你说实话蚱蜢哥，我不敢跟你虚张声势。我是本地人，大概知道我们货的来历。不敢百分百确定，我有一个办法能得到货源配方。如果成了，到时候你就是全国总代理，一切都听你的…""我忍不住笑了。

"所以啊铁仔，你是想自己当最后的'厂长'，让我来当你的分销商，是吗?"

"你自己也说过，都是生意嘛……"铁仔直勾勾看着我，非常坚定。

"可以的。我们就这么定了。"

夜色突然之间变淡了，远处天空开始泛白。很多人说天黑和天亮都是一瞬之间变化的，经历过那么多拂晓和黄昏，我还从未捕捉到过那个瞬间。

"铁仔，我还有几件事需要你先帮我做了。"

"你说，蚱蜢哥。"

"除掉杀手也好，保护广东分销老大也好，都是一码事。杀手昨天的目标是我和一起看货的人，我们假定他就是广东分销老大。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找到他。你有他的联系方式，我需要你尽快把他约出来。探明他的意思，然后再跟他摊牌合作。另外一件事，我需要你把你知道厂长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我。""这些都没问题。"

"还有，还有一个问题。铁仔，那天我们在赵老板被杀地方旁边的建筑物里面，是不是厂长已经见过我了。"

铁仔皱起了眉，然后点头说道∶"是的，蚱蜢哥。那里是我们配货的地方，为了防止警察突袭，办公室都在隐藏的地下室。其他地方是空房。在前厅有几个摄像头，那里厂长能看到。"

"看到我以后，厂长说什么了? "

"他叫我们把你请走，说你是警察。""那为什么你知道我可能是警察，还愿意继续跟我联系，让我去看货?"

"因为…你是或不是，都可以帮我。而且我看得出来，你对我们的货不是一般的有兴趣。"

"可以的铁仔，我确实小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