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烟泡

孙如海再次找到大头，“四喜前段时间经常去哪里？有没有比较特殊或者可疑的行为？你想想。”

大头用烟斗磕着桌面，没精打采地说：“恁白瞎啰啰，能给头小毛驴不？”

警员上前一步，“好你个大头！怎么跟我们队长说话的！”

孙如海摆了摆手，“你尽管说，只要有重大价值——毛驴那都不是事儿！”

大头嘟囔着，“对恁来说不是事，对俺来说是天大的事！”

孙如海说：“袁建国同志：作为一名党员，我相信您的觉悟一定不会让一头小毛驴给拴住，对吧？1840年鸦片战争，洋鬼子用大炮轰开中国的大门，要灭我们中华民族的种，要我们统统变成‘东亚病夫’，要让我们绝种——当骡子，懂吗？这都是鸦片害的！我们再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我们要……”

“你别啰啰啦！四喜打小就跟我，我把他当亲孙子待——他爹娘在自然灾害的时候早早地就死了。现在我们是前后院住，有一天我去四喜那，在他桌子上见过大烟泡，就一颗！我觉得不是他种的，他要有那心眼又好了。平时游手好闲的，经常去微山湖拾鸭蛋、鸟蛋……”大头指了指桌子下的竹篮子，“你看，这都是他拾的，有时候一次都能拾一篮子！”

孙如海弯腰看了看，“都是湖里拾的吗？”

“那还用说，猪圈也生不出野鸭蛋来！”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孙如海驱车巡视微山湖大堤：到处都是芦苇、瓜田、鱼塘……他放倒汽车座椅随身躺下，用手使劲捏了捏脖子，掏出瓶眼药水滴到眼睛里，眨巴了两下，缓缓睁开眼：局里什么时候能给配个带天窗的车，累了还可以看看蓝天白云、鸿鸟飞过……他忽然一激灵坐了起来，隔着车窗眺望：烟波浩渺的微山湖，湖心似乎有个田螺大小的岛，像盘子里的一粒黑芝麻。

他们向渔家（吴允德）借来了船，但是无论怎么划，都原地打转转，索性又喊来了渔翁老吴。泛舟水藻之上，接天莲叶已呈垂丧之气，晴空一鹤再也引不来孙如海的诗情！

黄昏时分，他们上了湖心岛——好大一个孤岛！真的是“近看大如车盖，远看则如盘盂，远者小近者大，古人不予欺也！”

船刚抵达孤岛岸边，就惊起几只野鸭，“扑棱棱”然后倏地飞走了，消失于水天之间。孙如海抓住芦苇上了岸，扑面而来、横亘眼前、密密麻麻、窸窸窣窣的全是芦苇。

“如果能有个直升机就好了。”

“孙队：想多了吧，先混个有天窗的汽车更靠谱！”

“就你贫！”

“几辈子都是贫下中农。”

“哈哈”“嘎嘎”分不清哪里是人哪里是鸭了……

第一次登岛，几人灰溜溜地败下阵来——他们可不想露营荒岛，看“秋水与长天一色，落霞与孤鹜齐飞！”

次日一大早，他们带了煎饼、大葱、镰刀、虎子，踏上了第二次征程。虎子的绳老是缠在芦苇上，索性解开，让它“放飞自我”一回！虎子像是卸掉了“紧箍咒”，“滋溜”一下钻进了芦苇荡里……

“跟上跟上！”孙队指挥着。

秋高气爽，他们却挥汗如雨！时不时挥几下镰刀、吞几口煎饼、咽几口大葱、唤几声“虎子”……

远远地传来了“虎子”的狂吠声，他们向声源奔去。不久，眼前出现一大片撂倒的芦苇，虎子摇着尾巴，继而趴在上面衔起一根根芦苇。

“扒开！”

他们翻开芦苇，下面露出松软的土壤：显然是人为开垦过的新土！

孙队问：“渔家，这里有人种瓜吗？”

渔翁摇摇头，“这还是第一次上来。”

孙队将手指插进土里，又要过来镰刀掘了几下，“这似乎是根茎！”

然后发现更多的根茎，有几处还没完全埋进土里。这时，“虎子”似乎又有了新发现，“汪汪”吠了几声趴在原地。

孙队走上前：原来是个大烟泡！

他们欣慰地回到所里，交给局里的“刑侦化验室”，期待着心中的涟漪被解开。

电话铃声响了，“孙队：结果出来了！这个是‘虞美人’！”

“什么？”

“虞美人！”

“没弄错吗？”

“从根和果实来判断，绝对不会错！”

“这事关重大！”

“千真万确！”

孙队迟疑了一下，放下了电话，一种更大的疑惑袭上心头：芦苇荡里种虞美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几个意思？谁在抽风？图嘛！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胸中荡起一个更大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