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童是被班小松踹醒的。
始作俑者还四仰八叉地躺在被窝里睡的香甜,至于他嘴边儿上挂的那条亮晶晶的线形液体究竟是什么,他并不想探究。
阳光顺着窗帘的缝隙分割着黑暗的空间,他眨眨眼,视线由模糊变为清晰。
尹柯穿了件白T从浴室里走了出来,头发上挂着水滴,眉眼被浸润的更加分明硬朗,与满屋子混沌的起床气形成强烈的对比,冲击着邬童的视线。
“你干嘛起那么早?昨天晚上还没折腾够啊?”邬童嘟哝着,摸着后脑勺支棱起来的头发。
是的。一套少说也得有四五个卧室的别墅,他、班小松和尹柯愣是挤在了一间房里睡了一宿。
还能因为谁?当然是那个到现在还没睡醒的家伙。他现在已经换了个姿势趴在床的右上角,从被子里伸出一条小腿翘在外面。
尹柯没说话,拿了衣服往身上套。
邬童正回想着昨晚班小松的种种劣迹,忽然看见尹柯身上的小熊队队服,忍不住又问,“不是,你怎么还穿这身衣服啊?“
尹柯正了正帽檐,慢慢悠悠地掏出手机斜靠在椅背儿上,一字一句地读了起来,“陶老师二十分钟前在群里说了一句,所有棒球队队员穿好队服到别墅北边的棒球场集合,半小时以内,迟到的人罚十组蛙跳加双摇。”
“你开玩笑吧?这刚六点半啊!”邬童蹭地从床上爬了起来,够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然而并没有把班小松吵醒,“靠!陶西不是要带我们来过新年吗?”
他一边浏览着群消息一边瞪圆了眼睛,眼底的难以置信和气愤不言而喻。
“衣服我帮你们拿出来了,赶紧叫小松起床。”尹柯用下巴指了指沙发上的队服,直起身子准备开门,“餐桌上我热了牛奶,还有一袋面包片,凑合吃点。”
“哦对了,下楼的时候小点声,她们还没醒。”尹柯折回来又说了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起床了班小松!”
“你别搂着我啊...你抬眼看看手机...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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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小松是那种,没睡够十个小时就会颓废很久的主儿。
小太阳也是需要充电的。
拖着疲惫的步伐,三个人一路小跑到了棒球场,中途还碰到了叼着半片火腿的焦耳和谭耀耀。
原本跟在后面睡眼惺忪的班小松看到不远处那熟悉的明黄色身影时忽然睁开了眼睛。
“你们看!那是不是中加的队服!”
“中加?他们来这里干嘛?”
邬童眯起眼睛,身旁的尹柯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瞧瞧谁来了。”
“真的是中加哎,那是我姗姗女神吗!”焦耳咽下去了最后一口火腿,眼里闪着光。
“无聊。”邬童压低了帽檐,率先走向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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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加来了。
在棒球队了待了小半年的日子里,谭凉渐渐意识到小熊队的对手只分为两类。
一类是其他队伍,还有另一类,叫中加。
故事总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直到今天,谭凉才真正明白“中加”这两个字究竟被这群在身边朝夕相处的少年们赋予了怎样的意义。
是一种超乎寻常的胜负欲,化成火焰燃烧着安静又诡异的空气,那些平日里她最熟悉的面孔此刻再无随和的笑意。两股十足十的气场相对,剑拔弩张。
“我们的场子。”对面有个瘦瘦高高的男孩子把球棒扛在肩上,仰着下巴居高临下地说到。
“哦?”邬童勾起唇角。
“——我们偏要占了,怎样?”
那种语气是邬童特有的调调,尾音微微上挑,慵懒缓慢的语速看似不经意地惹起对方的怒火。
“怎样?”对面的少年果然眼神变得凌厉了起来,“邬童,就凭你和你身后那群菜鸟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抢?”
“菜鸟?”邬童重复了一遍,似乎是在仔细探究这两个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放心吧,肯定菜不过你们。”
“好,这可是你说的。”江狄似笑非笑的点点头,“那我们老规矩,谁赢了谁就能占这块儿场子训练。”
邬童攥紧了拳头,他当然清楚地明白对方为何如此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那是只属于胜利者的高傲。
班小松和尹柯约他出来看烟花的那个晚上,他们亲手做的纸质奖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要赢,他从未如此渴望过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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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球场外。
“不是,邬童他瞎逞什么能啊!”栗梓使劲儿地压了压那撮翘起来的头发,“他们这连人都没来齐呢怎么和中加打?”
沙婉也没了方才刚被叫醒时迷迷糊糊的状态,一脸焦急地四下寻找,“陶老师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要不是唐缇早上起来喝水的时候看了一眼手机,咱们还都被蒙在鼓里呢!”
班小松和邬童已经带着六班仅有的几个队员开始做起了准备活动。
那个一开始跟邬童叫板的男生正把中加的队员都聚集起来说着什么。
中加的拉拉队也在,穿着一水儿显眼的鹅黄色裤裙。
“喂,陶老师您赶快过来吧...我们在棒球场碰上中加了!班小松他们已经准备要比赛了......现在我们根本人手就不够....”栗梓的声音里满是焦急似乎带着哭腔,身旁的沙婉轻轻握住她的手。
“这个你不用担心了,栗梓。”
“该来的总会来的。”
“胜利,也会是我们的。”
陶西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