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柯

平安夜的第二天尹柯发了高烧，没来上学，躺在床上被尹妈妈絮叨了一天。

“昨天跟你说了病好透了再去，你非要中午就跑到学校。”

“你说你，上学就上学吧，非要搞什么学习小组，停一天不行吗？”

“下了雪都不知道早点回家，还待在外面乱跑。还有，明天你就给我套上秋裤！”

“你看看你，校服外套里就那么件短袖，连个厚点的衣服都没有！”

......

如此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却只字未提因为发了高烧耽误学习的事情，只是在他床边不停地转悠，像一尾焦虑的鱼。

“妈，你坐下来歇会儿啊，我看着你都头晕。”

这会儿尹柯妈妈刚端了碗水果进来，递到尹柯手里，听了儿子的话后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坐到窗边的椅子上，细细端详尹柯埋着头低顺着眉眼吃水果的模样。

她希望，时间过的慢一点，再慢一点。

“怎么了妈？你老看我干嘛？”尹柯拿起叉子往嘴里又塞了一块儿梨。

“没事...”尹柯妈妈往后捋了捋头发，努力地着话题“对了，你们那个学习小组，都有谁来着？”

“都是些棒球队的同学，有的时候没有训练我们就会聚在一块儿做做题什么的。”尹柯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了靠，“小松和邬童你都认识的，还有谭凉、栗梓、沙婉、唐缇...”

“那个叫谭凉的小姑娘我还没见过，上次期中考了年级第七呢，她也在棒球队？”

“是啊，她和栗梓一起在球队里当助理，平时我们训练都在一起。”

尹柯抬眸，对上母亲的眼睛，又是那种，他从小到大最害怕的眼神，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扒光了看一遍的眼神，可今天再看却没了往日的严厉与不近人情。

像是大人们对小孩世界单纯地窥探。

“那个谭凉，长得好看吗？”

尹柯看着母亲的表情开心的笑了笑，挤出了两个深深的梨涡，“好看。不过没妈妈好看。”眼睛也闪闪的，是尹妈妈很久没有见到过的亲昵撒娇。

妈妈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哪儿学的油嘴滑舌的这一套？话是这么说，不过你可不许给我早恋昂，学习是自己的事情，要对自己负责的。”

“知道啦知道啦，您放心吧。”尹柯插起了最后一块儿芒果放到嘴里，把碗往桌子上一搁，“对了妈，我们下学期就要开始棒球比赛了...”少年的语气顿了顿，思忖着下文。

“去吧，好好打，我和你爸爸都支持你。”尹妈妈的目光不自觉地移到自己的右腿上，“人嘛，总该是有梦要追的。”

原本组织好的语言硬生生地被不知名的东西堵了回去，如鲠在喉。尹柯注视着母亲，大概是身上的傲气都被岁月和猝不及防的意外所打磨成处事不惊的从容淡然。他忽然感到眼角微微发酸，他总是过于强势的母亲如今说出此时这番话时竟有些无力感。

她终归理解了他，也终归再也不能像原来一样跳舞了。

尹柯抿了抿唇，芒果和梨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是微微的苦涩，他有些艰难地开口，“那...你会去看我比赛吗？”

“傻孩子，妈妈不会再错过你的任何一场比赛了。”

那是个很平常的午后，尹柯发着高烧，手是凉的，头也很疼。覆盖在心脏上的那层厚厚的冰盖终于被透过玻璃窗的阳光融化，化成柔和的水雾，星星点点，落在母亲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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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二六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班级呢？

谭凉说不清楚。

如果非要说，大概也就是一个班主任带着全班人马在全校开着新年联欢会的时候，出去自己嗨的班级吧。

哦对，他们还顺便骗走了教师团队的主心骨、掌握整个长郡大局的安主任。

惊喜是在跨年之前的周末从天而降的。

和教导主任有着“不一般”关系的班主任陶西、学生会主席尹柯，再加上大半个棒球队的队员加持，全体出游的想法刚刚从陶西脑子里甩出来基本上就有了定数。

在旁人看来，高二六班要不搞事简直就是浪费这大好资源。

家长信发的很正规，是让家长一看就能在上面签字的那种。然而只有学生们自己知道，这次说走就走的旅行需要他们面对多少未知。

毕竟带着他们走的，是陶西。

毕竟连家长信，都是焦耳跑到焦主任那儿偷着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