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样的锅并不少见,但凡是错,肯定就是慕容黎所做。那样一来,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就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算计他。
就算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也可以推给他,把他包装成一个罪大恶极的形象,不然怎么显得那些想要对付慕容黎的人是那么的风光霁月、伟光正呢?
就算是原本恨之入骨的仇敌,只要一听到“慕容黎”三个字,也可以短暂的化敌为友,共同算计对付。
誓要将他从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上推下去。
再加上当年慕容黎为了复国,确实在暗地里有算计过什么,这就更成了那些人打击他的理由。
似乎有些酸溜溜的嫉妒和猜疑。
毕竟曾经慕容黎不过只是一个他们都看不起的伶人,可是现在,居然要仰望于他。
甚至当初的天权太傅,也曾误判过慕容黎,认为他伶人出身,不过是个以色侍君、祸乱天权的妖佞。
现下,即使周渊知道,慕容黎大约没有扣押他们王上,也只能说他这样做了。
不然怎么有伟光正的借口,去攻打瑶光呢?
毕竟,两国本就打算通商,王上前往瑶光,就是商量通商事宜。
可是他是不能错的,那就只能是慕容黎错了。
事不宜迟,迟则生变。
周渊带着虎符,换上盔甲,风风火火地去了一趟军营。
恰好,长史也在军营,是以周渊寻了长史,和他商量此事。
“如今瑶光帝是越来越嚣张了,竟然将王上扣押,狼子野心,可见一斑。”周渊的脸上,恰到好处地展现着愤怒,看不出丝毫的作伪。
长史沉吟片刻,言道,“那么将军打算怎么做呢?”
周渊的眼眸闪过一丝狠厉,“即刻发兵瑶光,让那位瑶光帝尝一尝苦头。”
长史沉默了,轻叹一声,“若是民间传闻有误,瑶光帝并没有做这件事呢?更何况,瑶光帝扣押王上对他有什么好处?若然真的去攻打瑶光,苦的,可是天下百姓。请将军三思而后行。再说了,就算将军将整个钧天都打下来,将军不尊上令而行,乃是重罪,待王上回国,将军可曾想过后果?”
周渊谓然道,“长史有所不知,王上和瑶光帝私交甚好。如今瑶光帝已然掌握了整个钧天,下一个目标,就是咱们遖宿了。若他以后利用王上再算计什么,咱们遖宿就危险了。所以,为了遖宿,这场仗,必须要打!不过此事,不能做得这么张扬,免得被瑶光那边知道了风声,再传到王上耳中。”
营帐外头的风很大,吹得那面代表着遖宿的旗帜的猎猎作响。
这是否在预示着,又有风波开始酝酿?
其实啊,风波早已存在,只是身处局中之人,还浑然不知。
周渊以训练新兵为由,更加紧锣密鼓地安排兵士跋山涉水,往瑶光方向进发。
再加之有太师在后方秘密命人提供后勤粮草,可谓是完全没有后顾之忧。
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安排着,这件事情,独独瞒过了身处瑶光的遖宿王毓骁。
或许,以周渊的立场,大抵是希望毓骁是真的被慕容黎扣押了,那样的话,他就再无顾忌了。
遖宿军营的伙食,到底是不错,有荤有素,似是在体恤他们这些踏上征途的兵士。
兵士们吃得饱饱的,心满意足地踏上了一条未知的路途。
他们一开始只以为自己是去锻炼,可是没想到的是,竟然在不经意的时候,踏入了深渊之中。
可是这一切,就算让他们知道了,又能如何?
此时若走了回头路,那将面临的,就不是战场的危险,而是死于同伴之手。
有一个带着银制面具的男人,身处暗处之中,目送着这些代表着遖宿的兵士,渐行渐远。
薄凉的嘴唇,勾起一抹弧度。
这次谋划,他甚为满意。
这场乱局,自杀自灭,真真是极好的。
先前,他以为慕容黎会是一把很好的刀,只需要他在暗处看着,慕容黎就能把整个天下搞乱,不费他任何吹灰之力。
可是后来,他才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慕容黎,是以,挑起一切事端,只为让那些人都去对付慕容黎。
以慕容黎的才智和能力,定能再次让整个天下乱一乱。
现下,遖宿即将要去攻打瑶光了,慕容黎,你该如何应对呢?
好戏很快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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瑶光
执明和慕容黎并肩躺在床榻上,天气尚有些热,只盖了一层薄被。
慕容黎心知自己现在体力不支,打算好好休息一会儿,养养神。
“笃笃笃”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执明与慕容黎对视一眼,问道,“什么事?”
小胖惶恐不安的声音从屋外传来,“萧将军在外头,说是有事禀告。”
对于这般贸然打扰了王上和陛下的好事,小胖心中也甚为忐忑。
执明缓缓起身,下床,“阿黎,你且再休息一会儿。”
说罢,便抬腿往屋外走去。
慕容黎此时尚觉身体不适,刚坐起身,便觉头晕目眩,想先缓缓,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执明推开门,方才的温柔神情早已荡然无存,眸中剩下的只有冷漠和阴鸷。
他挥了挥手,示意闲杂人等先行退下。
萧然朝执明行了一个礼,“参见皇夫。”
“阿黎正在休息。”执明眼眸幽深,勾了勾唇,“有什么事,跟本王说也是一样。”
萧然的眉头一皱,“若是陛下现在真在休息,臣可在此等候。”
执明微笑,“那你就在这里好好等着吧。”
萧然毕竟忠于瑶光,对他有所防备很是正常,只要他不去打扰阿黎休息,倒也无甚要紧。
屋外的秋海棠,被徐徐的微风吹拂,粉色的花瓣在空气中摇曳生姿。
慕明台三个字被鎏金所制,字体很大,看起来熠熠生辉。
只可惜里头门扉紧闭,不能窥探其真容,倒让人心生遗憾。
萧然看着执明的背影,“这件事事关重大,今日无论如何,臣都要见到陛下。”
执明回首,歪头一笑,墨瞳深深,“现在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能打扰阿黎休息。”
忽然,门被人从里头打开,却见慕容黎站在门前,面容苍白,红衣飘飘,遗世而独立。
“阿黎?”执明深深地看着慕容黎,眼神中满是占有欲和深邃。
慕容黎看向执明,平淡如水,仿佛方才因虚弱而晕厥,只是执明的错觉,“我没事的。”你别担心。
萧然朝着慕容黎行了一礼,“微臣有事禀告。”
“你且进来说罢。”慕容黎面无表情地道。
执明知道自己大约是不方便参与到他们的谈事,无奈地笑笑,“本王觉得今日天气不错,且出去走走。”
慕容黎目送着执明离开,才对萧然说:“进去谈罢。”
萧然颔首称是。
进屋之后,慕容黎坐在雕花椅子上,“有什么事,且说来听听。”
萧然站在一旁,禀告道,“陛下,今年国库拨款用以军政的钱财,略少了些。若此项支出短少,将不利于抵御外敌。”
国库如何支出,慕容黎心如明镜。
修建学宫之后,又遭遇了洪灾,开仓放粮救济灾民也花费了不少钱粮。
再加之其他必须的开销,饶是瑶光盛产金矿,国库其实也没剩下什么。
萧然看出了慕容黎的为难,建议道,“不若暂时加重赋税,以策万全。”
“不可。”慕容黎不赞同地道,“百姓们刚从水深火热之中解脱出来,更该轻徭薄赋才是。”
萧然叹道,“可现下军备短缺,若是他国打进来,就危险了。微臣也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遖宿王此时正和瑶光通商,没有什么外敌,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唉……”
慕容黎眼眸微动,“是吗?”
此时他身体孱弱,却如同身处战场,风霜刀剑严相逼。
很多明里暗里的人,都在算计要他的命。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他们所谓的眼中钉肉中刺,却只剩三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