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璇
“侯爷,有墨阳剑的消息了。”张恒恭敬地道,那是一个身穿盔甲的中年男人,肤色黝黑,浓眉大眼,鼻梁高挺,
精神矍铄,一股子军旅之风。
【张恒:天璇众多精锐将领之一,在与遖宿对战时,被打散了。在国破家亡之时找到焸栎侯,以他为马首是瞻,替他打探各地的消息。】
焸栎侯身子一颤,眼中闪过一丝雾蒙蒙的凄楚,喃喃道,“一定要将墨阳剑拿回来。”
这句话,他似乎在交代下属,又似乎在说给自己听。
“如今墨阳剑在天玑萧府内,萧府今日正在举行赏剑大会。属下已经派人混入其中,定能拿回墨阳剑。”张恒上前两步,行走间盔甲发出轻微的响动,
“不过还有一件事情,也事关重大,属下觉得,有必要让侯爷知道。”
焸栎侯漠然道,“讲。”
“民间流传,说是得了八剑,便能打开瑶光的地下宝库,掘了瑶光龙脉。除了墨阳剑外,还有两把剑,流落民间。”张恒看向焸栎侯,眼眸闪过幽幽光芒,“侯爷觉得如何?”
焸栎侯语气有些烦躁,甩了甩袖子,“本侯只想拿回墨阳剑,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罢。”
墨阳剑,可是公孙钤的配剑,从未见他离过身。
这或许是他留在世间,最后的一丝痕迹。
他真的,很想他。
公孙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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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的后院,艮墨池正在用一锅锅陶罐煮着汤药。
药的分量、火候都要费些心思。
是以,艮墨池决定不假于他人之手,亲力亲为。
艮墨池用蒲扇给药罐扇着风,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药罐里头的汤药已经上下翻腾,冒出一股好闻的药香。
连带着艮墨池的身上,也跟着沾染上了些许药香。
执明双手环胸,歪着头看向艮墨池,“今日我去街上的时候,发现村民们咳嗽声都轻了不少。想来再过几日,他们就能彻底康复了。”
艮墨池低头摇着蒲扇,随手擦了擦额头滚落的汗珠,“执公子来此,只是想说这些话吗?”
他想尽快将这些村民救治完毕,早些离开这里。
执明牵扯了一下嘴角,带着几分笑意与玩味,“你这个人,倒是挺没意思的。其实我也想不透,以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连易三主呢?”
子煜谈起艮墨池的时候,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他曾经连易三主,要执明提防他云云。
这句话几乎是狠狠地扎进了艮墨池的心里,如同凌迟一般,一刀刀割着。
艮墨池在执明看不到的角落,脸色变得很难看,“我这样的人?你又真的了解我吗?”
他嗓音拔尖,语气变得不善。
执明玩世不恭地靠在柱子上,“你希望被人信任、肯定,努力想做到最好。是以你日以继夜地给村民诊脉、熬药,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艮墨池似是想起从前的事,眼中的血丝越来越多,嘴角却还是在笑。
他抬眸看向执明,“是吗?”
执明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
毕竟从前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自问对艮墨池,也不算真正了解。
是以,他转身,抬腿欲走。
艮墨池站在执明的身后,“我从前,努力过让人相信,却始终不被人信任,也吃过一些苦头。正因如此,我确实希望有一个人,对我有几分信任。”
执明侧身回首,歪着头道,“你想让人信任,其实也不难啊。”
说罢,缓步走出了艮墨池的视线之外。
艮墨池怔在了原地,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低头看着自己腰侧挂着的剑穗,苦笑着摇了摇头,又继续回去煎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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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府
赏剑大会在萧府的花廊中,摆着一张张案几,上头摆放着各色瓜果。
宽阔的花廊,浩浩荡荡聚集了上千人,
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帮派,都派了代表前来,
就连遍布天下的丐帮,也来了不少人。
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八剑之一的墨阳剑。
众人皆跪坐在席子上,很是端庄文雅。
大多数人却没有心思吃桌上的瓜果,都在等待着一睹那把传闻中的墨阳剑。
在众人的翘首以盼中,萧珩终于带着墨阳剑,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萧珩随手将墨阳剑放在金丝楠木桌子上,发出沉闷地响声。
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想要上前观赏。
一时间,人声沸腾,很是热闹。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金丝楠木桌上的那把剑上,却没人注意到,末座上,窃窃私语的二人。
夏侯煦优雅地摇晃着扇子,对慕容黎道,“今次萧公子这出戏,唱的可真精彩。”
慕容黎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一把剑,却能招来这么多的人。”
夏侯煦嘴里含着一颗糖,含糊不清地道,“阿黎是想起了故人了吧。”
“或许吧。”慕容黎似乎轻叹了一声,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若非世道多艰、立场相悖,我和他,本可以做朋友。”
他亲手在公孙钤的茶水里下了毒,亲眼看着他呕血昏迷。
莫说他天性凉薄,其实他给他留了一条活路。
那人的府中有位舍人,医术高明,
定能解了他身上之毒。
只可惜,没过几天,就听说他毒发身亡的消息。
因着要前往遖宿,他连他的葬礼都没有去参加。
不得不承认,公孙钤就像是清风明月,在他的心田中留下些许痕迹。
公孙钤,
今生我欠你一条命,
来世,再报吧。
思绪纷飞,忽然想起那日在湖边初见公孙钤的场景。
那时候,他刚来天玑,总是会遇到几个纨绔登徒子。
公孙钤站在他的面前,轻轻松松地打跑了意图欺负他的纨绔子弟。
他和他在湖中凉亭下棋,谈天下,
彼此相谈甚欢。
往事随风而散,过往一切,皆是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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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中的传闻,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萧珩修长的手指指着桌上的剑,从容儒雅地说道,“这把剑,就是八剑之一的墨阳剑。”
丐帮的八位长老之一的周阳,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沉声道,“今日萧公子的赏剑大会,难不成是向我等炫耀不成?”
天池派的长老柳轻尘,身穿蓝白相间道士服,手拿白色拂尘,头戴素白的发冠,约摸三十多岁。
他身旁也坐着一众身穿道士服的小道士,个个模样端正,气质出尘。
柳轻尘缓缓开口,“这把剑,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江湖中个个为它争的头破血流。萧公子不若将墨阳剑交给天池派,也算是少了很多麻烦。”
周阳浓眉渐渐蹙起,不怒自威,“萧公子凭什么将剑送给你们天池派?要知道,我们丐帮,乃是天下第一帮派。萧公子就算要给,也是给我们丐帮。”
一旁的丐帮弟子纷纷附和。
夏侯煦撇了撇嘴,笑得有些讽刺,“好一些名门正派。”
慕容黎清冷的眸子依旧淡漠,“人性如此,不必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