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执明伏在案前作画。
枚红色的颜料,用纤长的画笔,细细地涂抹在雪白的宣纸上。
明明和阿黎相识不过数日,
最亲密也不过是将头埋在他的怀中,
让让修长冷白的指尖轻轻抚摸他的青丝。
他至今都还记得慕容黎怀中的味道,
带着些许淡淡的冷香,
很好闻。
可就这么短短的时光,却那么难以忘怀?
从一开始的惊鸿一瞥,到后来的生死与共,
再到现在的短暂分离。
画笔在清水中翻绞,将原本清澈的水花,染上瑰丽的红。
他蘸了蘸墨,开始细细描绘着那人的眉眼。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记冷冽的剑光。
执明眼眸微动,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他没有回头,左手往后伸去,轻而易举地夹住冰冷的剑身,微微一扭。
此时,他的身后正站着一个黑衣蒙面人。
蒙面人见一击不中,那人夹剑的手法甚为高明,一时间竟无法从他手中夺回剑。
他利眸微闪,果断地拔出了腰侧的剑,再度朝着执明刺过去。
执明斯条慢理地将画笔在已经染红的水中搅了搅,数十滴黑红色的水滴便纷纷扬扬地往身后的黑衣人飞了过去,裹挟着内力,如同利剑一般。
黑衣人的身体往后弯起不可思议的弧度,堪堪躲过了这一击。
执明利落地拔出腰侧的星铭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往黑衣人的方向刺将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过了数百招,最终,黑衣人败下阵来,被执明一脚踢飞至地上,半晌爬不起来。
小胖、子煜大约是听到了打斗声,一前一后,着急地推门而入。
子煜一脸关切地看着执明,见他身上没有伤,这才松了一口气,“发生了什么事?”
执明用剑挑开了那明黑衣人脸上的蒙面黑布,对子煜道,“如你所见,我遇到了一个刺客。不过已经解决了。”
黑衣人也就是那位自请前来刺杀执明的陈冰,“要杀就杀!不要废话!”
若是眼神可以杀/人,只怕执明此时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子煜拔剑,冰冷的剑尖抵在陈冰的脖颈上,“是谁派你来的?说!”
陈冰的身体突然往前,直直地朝子煜的剑尖撞去。
好在子煜收剑得快,不然这人早已血溅当场。
执明一脚将陈冰踢飞了出去,重重地跌落在了地上。
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陈冰,“倒是条汉子,就是笨了点,功夫也差了些。本王没有时间跟一个蠢人打交道,小胖,带他出去,放了他。”
小胖和子煜同时露出一抹不可置信的神情。
执明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摆了摆手,“就这么办吧。”
“是。”小胖行礼道。
陈冰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冷漠地看着执明,“你真的肯放我走?”
执明笑道,“君无戏言。”
待小胖带着陈冰出了房间。
执明轻声对子煜道,“子煜,跟在那个黑衣人的身后,默默地跟着,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
子煜的眼中闪过一丝钦佩,“你想借此机会将他们一网打尽?”
执明坐回案前,继续低头作画,“不错。”
子煜也不确定执明是否吃了艮墨池的药,有没有恢复从前的记忆。
他眼珠子一转,忽然问道,“王上想上天看看吗?”
执明有些迷惘,“这是何意?”
果然,他还没有吃药。
子煜唇角一勾,“我去追刺客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徒留一脸懵逼的执明。
子煜出门的时候,眼眸闪过一丝复杂的流光,
执明现在没吃药,不代表他以后不会去吃。
若他恢复记忆,定会感激那位帮他恢复记忆的艮墨池。
以执明的性格,从来都是用人不问出身,
对骆珉如是,对他也如是。
那么他,在他心中就更加没有位置了。
是以,
他得想个办法,换掉他手中的那瓶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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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煦摇晃着手中的折扇,看向慕容黎,“前面就是萧府了,今日来的人可真多。”
慕容黎清冷的目光看着不远处萧府的牌匾,上好的梧桐木上镀着鎏金的“萧府”二字。
“萧府”二字苍劲有力,颇有风骨,在阳光下灿灿生辉。
门口一左一右地摆放着两只威武霸气的石狮子。
王管家站在门口,笑着招待客人。
慕容黎单手抱着需要,声音低沉,“熙熙攘攘,皆为利往。”
夏侯煦“刷”地一声阖上扇子,“不错,白日里衣冠楚楚,谁知他们夜里是宿在家里,还是秦楼?”
“阿黎,你怎么走了?”
方才在夏侯煦提到“秦楼”的时候,慕容黎索性抱着箫,缓步走上前去,“先进去吧。”
夏侯煦快步追了上去,和他并肩前行。“走吧,且进去瞧瞧热闹又有何妨?”
夏侯煦和慕容黎出现在人群中的时候,顿时引来了众人的侧目。
“这两位公子长得可真像啊。”
“大概是美男子总是有相似之处吧。”
“那位红衣公子,长得很像黎主陛下呢。”
“这不可能啊,黎主陛下怎么可能出现在咱们天玑的这个小地方呢?”
“说的也是,大概是人有相似吧。”
众人议论的声音,一字不漏地落在了二人的耳中。
夏侯煦潇洒地摇着手中的扇子,心中暗道,
早些年,阿黎有着“公子世无双”的美名,
不少人以得到慕容王室画像为荣。
是以这些人,说不准屋里还珍藏着阿黎的画像呢。
早知道就和阿黎一起易容成虬髯大汉了。
哼……
慕容黎依旧波澜不惊,气质清冷孤傲地犹如冬日里静静绽放的寒梅。
仿佛众人的议论声,他一个字都没有听到。
走到萧府门口,王管家笑着寒暄道,“今日来此,都是萧府的客人,敢问这位公子叫什么名字呢?”
慕容黎长长的睫毛下,秋水眸子闪了闪,“在下慕容离,玉衡离洲人。身旁这位是我的兄长,慕容煦。”
王管家精明世故的脸上,带着客套的笑容,“两位贵客里面请,里头自有小厮引路。”
夏侯煦玩世不恭地甩着扇子,“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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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萧珩正坐在秋千上,一下一下荡着秋千。
深蓝色的衣衫飘飘,宽大的水袖摇曳。
宋修远快步走了过来,面色有些凝重,“少爷,先前那位与少爷有过一面之缘的慕容公子也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位白衣公子,说是他的兄长。”
萧珩怔了怔,险些从秋千架上摔下来,有些激动地道,“你说得可当真?”
“属下不敢欺瞒少爷。”宋修远顿了顿,嗓音中透着些许不安,“听旁边的几个纨绔子弟说,这位慕容公子,长得很像黎主陛下,就连名字也像,不过他自称是玉衡离洲人。”
萧珩眯了眯眼,“曾经各世家皆以拥有慕容王子画像为荣。只是本少爷却觉得,一个亡国王子,都跳了城楼。他的画像,有什么可看的?”
宋修远心中的不安更甚,“若是他真的是黎主陛下,那该如何是好?”
萧珩眼中闪过些许兴味,“人有相似,天下无奇不有,说不准只是巧合。更何况,当今陛下,若真是对墨阳剑感兴趣,怎么会亲自前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