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灯火影阑珊

Victory办公区（上海）

李佳佳是个适应能力超强的姑娘，说起这一点还是得感激李达康，因为父亲的缘故李佳佳小小年纪就被送到了国外，所有的成长都是被逼出来的，这一天，科室里的另一个女同事找她待会跟隔壁科室的姑娘们一起去八卦一下传的沸沸扬扬的那场采访，当从同事嘴里听到‘李达康’三个字的时候李佳佳惊呆了，然而她经过和洛婕逸的两次交锋还是学到了什么是分寸的，因此暂时没有透露身份。

大家伙儿在一起看完了采访视频，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此时同事小凡率先道：“现在的记者都好犀利啊，不过这个记文化积累很深厚，可是脑子里缺一根弦，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怎么能放在一个政客身上。”

从他们旁边经过的男同事扫了这些女人一眼，似赞许又似讽刺道：“咱们的女同事都很优秀嘛，李达康书记这种高官身边最不缺的就是莺莺燕燕，那个记者提的那一段的确是不适合李达康书记的，一个市委书记不说阅女无数至少见过的女人比我们多吧，能引起他注意的绝对不止两个。”

姑娘们很统一的点了点头，就连李佳佳也点了点头，同事小丫疑惑道：“我们都看过婕钥集团的新品发布会，他们洛总可是展示了婚戒的，你们发没发现李达康书记的采访从头至尾都只字未提的就是订婚的事情，也没有佩戴订婚戒指。”

同事小宓似乎不是很赞成这个观点，小丫说的时候她一直摇头，小宓反驳道：“丫丫此言差矣，大家觉得一个为官多年的人会高调行事吗，李达康书记如果一直唱高调怎能在京州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做十年，有时候在政坛跟在企业是一个道理的。”

李佳佳觉得Victory真是卧虎藏龙啊，自己真的是做了此生最正确的一个选择，她一本正经道：“你们怎么都聚焦在婕钥上，我从小长在京州，我记得我听到的关于李达康的传闻最多的就是他没有开金口的都是莫须有的，说不定这桩婚事是婕钥洛总的黄粱一梦。再说了，我们是来八卦的，你们不觉得更值得八卦的是李达康书记的泼墨挥毫吗？”

文玲跟李佳佳虽然不是一个部门，但合租在一起，她觉得李佳佳说得对，顺势道：“在我的记忆里杕杜二字是出自诗经的，全诗好像是：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有杕之杜，其叶菁菁。独行睘睘。岂无他人？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这可是一首闺怨诗，我听说李书记是政坛出了名的冷面人，怎么会取一首闺怨诗做园名呢，另外为伊的那个伊到底是哪个幸运的女人呢，李书记这算不算对洛总的高调告白呢？”

李佳佳觉得这首诗好熟悉，她退出人群拿出手机寻找她印象中这首诗的出处，最终在家人的大群里找到了。李佳佳没想到李达康这次玩的这么高级，这个只有妈妈一个人懂外人是不会懂的，这首诗是妈妈名字的来历，为伊为得就是妈妈，至于洛婕逸既然她乐意就让她做这个炮灰吧。

市委书记办公室（京州）

李达康只是陪着中央巡视组去林城视察一天，被搁置的工作就已经堆积如山了，这次他没有让秘书跟自己一块儿加班，最近事情太集中他需要一个人静静地整理一下。打发走小金以后，李达康想起一件头疼的事情，明儿婕钥的人要过来，他不愿意跟洛婕逸废话，即使自己有‘把柄’在她手里也是如此。

该来的总会来，婕钥的代表如期来到市委书记办公室，不过这组合倒是让李达康很惊讶，来的是洛婕逸跟她嫂子苏玥。苏玥一进门就给李达康卖笑，轻笑道：“李书记，我家洛副总保证过了不会让员工饿肚子的，您不能把人人都看成十年前的蔡成功，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李达康觉得老天还是有眼的，婕钥他接触过的高层里终于有个讲道理的人了，可是他们以蔡成功自比实在可笑，还没等李达康开口，洛婕逸抢先道：“苏玥你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尽管爸还挺看好你的，可我们婕钥的大事还轮不到你评论。十年前的蔡成功那是东拆西借办的大风厂，最后把自己搭进去不说还连累了一批人，我们婕钥怎么能这么自贬身份。”

李达康明知道这俩人过来会发生争吵，只是没想到洛婕逸会如此不懂规矩，她是不知道自己在这间办公室吧多少人教训得吧嗒吧嗒掉眼泪，李达康严肃道：“这事情的确十年前的大风厂时间从本质上就不一样，你们面对的只是员工罢了，十年前蔡成功的对手还有高小琴的山水集团。”

苏玥嫁入洛家的第一天知道这个家的天平一直都在洛婕逸这边，父母就不用说了就连丈夫都对这个妹妹格外放纵，可是他是个知书达理的姑娘，继续赔笑道：“这李书记责也责了打也打了，我相信咱京州市委也不希望这事情不可收拾吧，李书记还是给支个招吧。”

在洛婕逸心里哥哥是最大的竞争对手，她巴不得哥哥再无翻身之日，自然对钥玥从来都不上心，她不情不愿道：“当初可是洛钥自己跟家里闹翻的，严格的说钥玥跟婕钥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你们自己既然能惹事儿就能平事儿，多大人了惹了事还找家里要钱平事儿。李达康书记可是市委书记，每天都有繁重的事务要处理，他没有责任替你们擦屁股。”

李达康已经起身走到了洛婕逸身前，俩人连忙站起身，李达康扬手就给了洛婕逸一巴掌，轻蔑道：“洛总真是眼睛里只有金钱的利益，亏得洛副总还替你这个妹妹挨了一巴掌呢。有些事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不就是把你哥哥当强敌觉着他会跟你争婕钥总经理甚至未来董事长的位置，你那点心思能跟十年前的高小琴比吗。十年前的高育良被高小琴拿着把柄，你也许自认为你有足够的把柄让我帮你，可别忘了你不是高小琴我李达康更不是高育良，你们婕钥项目批复的事情是痴人说梦。提醒洛总我李达康的事情容不得一个外人干涉，有些事情你得太过分了，我会把你送到你最不齿的起跑线上的。”

说完这些，双方都知道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了，李达康叫来小金送客，并告诉小金自己今天要回一趟市委宿舍。小金知道书记从得知钥玥的事情到现在别说休息了就连正常的饭都没吃过一顿，这些接二连三的事情也总算告一段落了，自从做了李达康的秘书小金觉得这领导当得是吃力不讨好，至少他知道李书记粘上婕钥以后就都是这样想的。

中组部会议室（北京）

钥玥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北京，中组部的领导十分重视，他们绝对相信李达康不会走高育良的老路，可是婕钥的背景在北京也是人尽皆知，这次李达康要对他们的蛋糕动手他们肯定不会让李达康好过的。钟小艾想不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自己作为汉东巡视组的总负责人，因为前前后后的这些事情被中组部紧急召回北京，不过她离开之前去京州市检察院带走了一样东西——欧阳菁的审讯录像。

钟小艾赶到的时候纪委和组织部的干部们已经静候多时了，见最关键的人已经到场，大家就开始了，中组部的伍部长率先开了口，严肃道：“李达康在京州市委书记的位置是十年都没有前进，像这样的同志无论是中组部还是中纪委都该给人家一个交代，这胡省长快退下来了，我们组织的考虑是让李书记接替胡省长。”

中纪委的程副主任看看钟小艾，钟小艾只是轻轻点头示意，程副主任结果祝福部长的话茬儿，郑重道：“正如伍部长所说，我们组织需要给京州市市委书记李达康一个合理的交代，这更是给李达康的家人以及京州市民一个满意的答复。”

李达康受到大多数人的肯定，总会引起有些人的不满，中组部雷副部长阴阳怪气道：“这话说的是不是太过绝对了，李达康跟婕钥的事情还没有掰扯清楚呢，他和洛婕逸订婚的事情在座的可没有不知道的，再加上婕钥这次事件跟十年前的一一六太像了，我们不得不防。”

这时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了钟小艾身上，汉东的事情在座的都没有她有发言权，钟小艾从公文包里拿出信封取出里面的文件，一边递给伍部长一边缓声道：“李达康没有辜负党对他的期待，可这也是他自己的个人选择，不过他承诺过等婕钥的是尘埃落定会亲自赴京解释原因的。关于雷副部长的言论，我可以明确地保证洛婕逸是在自说自话，至于所谓订婚戒指的主人的确是李达康，可戒指内圈刻着的却是李达康前妻的名字，那是婕钥集团以非常手段得来的东西，当初洛婕逸为项目把李达康喝进了急诊，戒指是李达康酒醉以后遗留在吃饭的地方的。”

钟小艾示意秘书播放她从汉东带回来的视频，大家都很明白钟小艾为什么会调欧阳菁的审讯录像，看完以后也都很惊讶，十年前这个女人竟能把李达康摘得如此干净，也难怪李达康宁愿在市委书记的位置上原地踏步整整十年。所有人都沉默了，在座的各位都想不到杀伐决断的李达康还有这么一面，可他们觉得李达康这样太自私。

晚上，钟小艾还是回了趟家，她把这些天在汉东的经历讲给侯亮平听，侯亮平告诉她十年前他并没有跟任何人说直觉告诉他李达康这一生就止步于市委书记，可是他想不到李达康还能为欧阳菁这么不顾一切。钟小艾觉得李达康即将把婕钥闭逼上了绝路，婕钥不是省油的灯李达康也不是善茬儿，汉东即将经历一场血雨腥风。不过就算是惨胜，最后的赢家只会是李达康，婕钥万劫不复的结局也是早就注定了的。此刻，她想起一句戏曲念白‘戏里一打马就是一千里，两相思就是整十年’她知道这说的是薛平贵跟王宝钏，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这这段念白很应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