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玉儿，你是在怪我吗？”卫青看伊泠玉沉默着迟迟不说话，心中忐忑难安，颤着声音问道。

伊泠玉眨了下眼睛，回过了神，抬头一看卫青这般模样，心叫不好，连忙扬起笑容，张开双臂抱住卫青，柔声安慰道：“傻卫青，我怎会怪你？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这般爱我！”

爱到为我世世轮回，留恋凡尘，哪怕堕仙也不愿回头，这样沉重的爱，你叫我怎么承担得起？

听泫音的讲述，伊泠玉并没有多少代入感，只把这些当作个故事，可她一睁眼看见卫青，心口就像是被撕裂了般疼痛，这一刹那，她已经明白，她就是绿萼，卫青就是廉贞，她再也不能理所当然地觉得那些事情与她无关了。

卫青，廉贞，我一定会扭转这一切，绝不会让你就此陨落，而且我们不仅会有一世尘缘，还会有永恒的仙缘，我等着我们回到仙界，在众神的见证下，结契成婚的那一天。

卫青呆呆地任由伊泠玉抱着，完全不明白伊泠玉这话是什么意思。

生怕卫青误会了，从而自我折磨厌弃，伊泠玉不敢耽误，直接道：“卫青，你是知道我来历的对吧？”

卫青迟疑了下，还是点头了，他到现在都觉得，这很玄幻。

“我不是凡俗之人，”伊泠玉不想对卫青亲口说谎，只能含糊着道，“玲珑也不是，她是我的一部分，你也可以把她看做是另一个我。你会对她有那些古怪感觉，皆因你心悦我，这才让你因这份深情，影响到了你对玲珑的感官。”

卫青不是很明白这其中的因果，可也松了口气，只要他不是真的对玉玲珑有了不该有的情愫就好。

“如此说来，她就相当于是你的姐妹了，那为何你们以姑侄相称？”平复了心绪，卫青又好奇问道。

伊泠玉有些语塞，我也想呀，可谁让玲珑那死丫头当时脑袋搭错了弦，非要认我做姑姑呢？

“玲珑她和我不一样，她是正经投胎转世为人的，就是个普通凡人，她没有关于我的任何记忆，见我救了她，心中感激，就认我做了姑姑。”伊泠玉很不想提这个话题，“这件事除了你，我谁也没告诉，玲珑她自己也是不知道的，等会儿再见到她，你就当她是个寻常晚辈即可。”顿了下，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加了一句，“说不定，日后她还会成为你的外甥媳妇呢。”

卫青惊异，随即恍然，“你是说，玲珑和去病？”

卫青有点不可思议，但悬着的心这下是彻底放下了，萦绕在心头的那股如烟雾般的情愫也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长辈对晚辈的慈和，暗暗期待起了两个孩子能早日修成正果。

一直盯着卫青反应的泫音：“……”

厉害了我的玉，这个让卫青痛苦消沉了半辈子的症结，就这样解开了？！真想给你刷666个666呀！

“好啦卫青，我好饿，”伊泠玉摸着自己饿扁了的小腹，可怜巴巴地望着卫青，“我们去看看暗香他们做好饭了没，好吗？”

卫青有些懊恼自己的粗心，拉着伊泠玉就要走。“是我的错，竟是忘了，咱们这就去找些果子垫垫。”

匆忙之间，暗香也没做什么好吃的，只是熬了一大锅的蛋花鸡丝浓粥，好在还有六个退役火头军提供的果子糖糕，腌菜萝卜，一顿饭下来，也足以果腹了。

饭后，每人端着清茶轻啜，神色悠闲舒适。

饮尽了杯中茶水，暗香看了看比邻而坐的伊泠玉和卫青，发现他们眼神交汇，神色暧昧，竟是比先前还要亲密一分，周遭都仿佛笼罩着一层隔绝旁人的结界，也不知只是因为久别重逢，还是刚才二人独处时又发生了什么。

不过怎样都好，能看到这两个人相知相许，从最不可能，变成今日这般亲昵，暗香又是欣慰又是感动，连心底深处那点酸涩都仿若未觉。

“卫青哥，姐姐，不知你们接下来有何打算？”暗香出言问道，暗含某种试探之意。

卫青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暗香，伊泠玉却是没有察觉其中深意，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回长安了，袭香可还在梅苑等着我们呢。”

想到当日行事紧急，只能匆忙离开，曾答应袭香早日回来，可却时隔两年才回京，伊泠玉就不自觉生出了股心虚来。

“那我们什么时候走呀？”玉玲珑好奇问道。

饭桌上再见到卫青，玉玲珑已经没有了任何异样感觉，还和从前那般崇拜敬重，只把他当做是长辈，未来的姑父，如今听到伊泠玉要走，她心里生出了几分不舍，这钟情谷她还没有好好逛逛呢。

伊泠玉看了眼外头的天色，“现在太阳都快要落山了，还是明早再赶路吧。”转头看向卫青，“卫青，你是等我们一起回去，还是今日就离开？”

卫青没有回答伊泠玉，而是紧握着伊泠玉的手，深情凝视着她，款款道：“玉儿，梅苑虽好，终究不是我们真正的家，不知你准备何时入主卫府，做我卫仲卿明媒正娶的妻？”

伊泠玉如遭雷击，瞪大了双眼盯着卫青，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突兀地说出这话。

他这是在，求婚吗？

泫音适时出声：“绿萼，你可不要脑袋发昏就这么答应了他，这两手空空的，全靠一张脸一张嘴，就想娶老婆？想得也太美了吧！”

伊泠玉：“……”

不知道是不是我脑袋真的秀逗了，怎么感觉这话，那么像是大舅哥对未来妹夫索要聘礼呢？

喂喂喂，泫音，你清醒一点，廉贞是创造你的人，也就相当于你爸爸，对待卫青的态度，还请你端正一点！

翌日，长安

梅苑布局精巧，一步一景，不同于这个时代普遍古朴大气的建筑风格，而是参照后世苏杭园林的设计，别具一格。其间并无什么奢华醒目的珍宝，一花一石只取一个奇。虽名为梅苑，却并非只有梅林，松柏长青，翠竹摇曳，梅枝虬结，枫叶流火，盆景中的花卉更是争奇斗艳，团团簇簇，分明是秋日，却有几分春天百花争奇斗艳之态，端是热闹。

伊泠玉少见的穿了身绯色衣裙，头上插着根包金嵌玉红玛瑙流苏步摇，半是尴尬半是无奈地端坐在堂上，左右两侧站着的是暗香和久别的袭香，玉玲珑却是不在场，躲到后院猫着了。

而堂中则站着一对年轻夫妻，其身后是被下人抬进来的数十个大箱子，粗粗看去，都摆满了外头的院子。

“伊娘子，这些就是家兄的聘礼，”卫步道，伸手示意下人们把箱子打开，“当然，这并非全部，剩下大多数都是不好搬来的大件或是宅院良田等物，不过账册和地契我们已经带来了，还请娘子细观！”说着便给了身边的年轻翠衫女子一个眼色。

卫步之妻，也是卫府内管家，专司府中财政人事医药的盈袖捧着手中的匣子上前，将其摊开放在伊泠玉面前的桌案上，取出好几本账册和一沓厚厚的地契房契为伊泠玉解说，完了还从侍女手中又拿过一个匣子，介绍道：“娘子，这些是府中所有下人的卖身契，还有几个库房的钥匙，娘子若是有暇，可登门前去查验。”

伊泠玉瞥了眼那两串加起来至少有五六十把的钥匙，嘴角就是忍不住抽搐，再放眼一扫那些通通被打开的箱子，满室的珠光宝气，金银古玩，她只觉得心累，这到底是下聘礼来了，还是炫富来了？

卫青的求婚来的突兀，当时伊泠玉并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讪笑着略过不提，哪知晚饭过后，卫青便匆匆离去。伊泠玉还以为卫青是生气了，第二天一早便也带着暗香和玉玲珑匆匆往长安赶。

初到梅苑，自是与袭香好一番哭诉详谈，可还不等她们主仆话尽这两年的相思，就听外头传来通报，隔壁卫府派人来送礼了，说是下聘。

匆匆忙忙间，在袭香和暗香的梳洗打扮下，自离开椒房殿就不曾盛装的伊泠玉，还是第一次好好拾掇自己，绯衣金饰，既喜庆又端庄，足可见对此事的看重。

哪怕早有揣测，可看着眼前这堆所谓聘礼，伊泠玉还是难以平静。

倒不是她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被镇住了，好歹做了十来年的皇后，见过的好东西不知凡几，还不至于这么没出息，她只是很意外卫青如今的身家，更意外他居然是把自己所有的资产，都当做了聘礼送给她。

沉默良久，伊泠玉对着满眼期待的卫步和盈袖夫妻，开口道：“两位，麻烦你们把这些东西都般回去吧。”伸手把案上摊开的房契地契等物都整理好放入了匣子中，并往盈袖站着的方向推了推。

“这……”

卫步和盈袖面面相觑，有点不知所措。怎么回事？这是拒婚？可兄长那副笃定的态度，难道不是亲事已经谈妥了吗？怎么如今女方不同意呢？

“伊娘子，可是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妥当？你尽管开口，有什么要求，我们必定照办，绝无二话。”卫步急忙道。

这可是他家兄长这么多年来，头回想要成婚，他可不能坏了事，不然这卫家满大家子人还不把他给生撕活剥了。

伊泠玉轻笑着摇头，“你们误会了，亲事我应下了，只是这些聘礼，还是烦劳你们搬回去吧，毕竟，成婚后，这些东西也是要搬回卫府的。我这梅苑，门禁可不算森严，这么多好东西放在这儿，若是被哪个不开眼的摸了去，我可赔不了。”

闻言，卫步和盈袖都是暗暗松了口气。

卫步摇头道：“娘子说笑了，这些既然是聘礼，那就是娘子的私产，与我们卫府再无干系，哪需要赔？至于搬回卫府，也不必了，家兄吩咐过，这些都是娘子的，娘子只管收着便是，待到成婚之日，是否再搬回卫府，也全看娘子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