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问罪

　　夏夜繁星，大梨树下血气弥漫，沐秋望着碧柔，如同望着一个陌生人，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碧柔问题很犀利，刺痛了人心，沐秋浅浅低下头。

　　“沐，秋，为什么，不，回答我？”

　　姐妹两个就这样站着，任由白白月光披洒在肩头，像一层冰纱，让人浑身都冰冷。

　　许久以后，沐秋微微叹一束凉薄之气，轻轻落下一句凄怆之语，“无辜的人不该死。”

　　“无，辜？”

　　碧柔笑了，笑出声音，嘶哑的犹如哭泣，“我的两个、孩子、该死？秦郎中、该死？”

　　“碧柔，你不可以这样误解我，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沐秋匆匆落下解释，立即追近碧柔，却被碧柔冷冷的目光挡住。

　　碧柔滑下眼泪，唇角依然在笑，“如果今天，周玉海、踢中、我的肚子，我的、第三个、孩子、是不是、也该死？”

　　月色下，沐秋望着碧柔额头冒起青筋，脸色已经幽红，估计是今夜说了太多话，又割了嗓子里的旧疾。

　　“碧柔，不要说了，嗓子会疼的。”

　　沐秋的一句心疼，换来碧柔更加凄壮的泪水。

　　“沐秋，你还、记得、梨芳吗？”

　　往事历历在目，至今仍然痛彻心扉，碧柔轻轻摇头，说的这么嘲讽，“梨芳、杀死过你、一次，杀死过、我一次，而梨芳、只是、一个小、宫女。”

　　气息流过嗓子，割破了旧疾，碧柔感觉到嗓子眼里有一股咸涩的味道，这是鲜血的味道。

　　“今夜、如果、我不、杀死嫔人，来日、嫔人如果、有受宠、之日，我该、怎么、保护我的、孩子？”

　　血，越来越多，积上舌根，咸涩难咽。

　　“沐秋，你嫁进、侯府、以后，不用再理、皇城、的争斗，而我呢？”

　　碧柔的唇角流下鲜血，在月色如此煞目，笑容这么凄然。

　　“沐秋，我和你、不一样，我永远、出不去、皇城了，我不敢、在皇城里、留下祸根，我保不住、自己就是、保不住、孩子，你明不明白？”

　　“碧柔，求求你不要说了，嗓子破了。”

　　沐秋望见碧柔的鲜血，心碎成一片一片，想要走过去抱住碧柔，却被碧柔拦住。

　　“沐秋，我被、男人睡，也被、女人睡，我早就、不是东西了，我在无数个、夜里、想过死。”

　　碧柔仍然在笑，任由鲜血滑落唇角，染了衣襟，滴入鞋子。

　　“可是、我的孩子、又来找我了，我得活，只有活、才能、保护孩子。”

　　“碧柔，碧柔，求求你，不要说了，嗓子破了。”

　　沐秋不觉得碧柔杀死嫔人是对的，可是碧柔的每句话都染着血泪，沐秋根本反驳不了。

　　曾经，大梨树下飘着碧柔美妙的歌声，而今，只有血和泪。

　　夜半幽幽，小德子不知冲洗了了多少次身体，仍然洗不去一身血腥气。

　　躺下以后，小白霜立即纠缠过来，今夜涂了很多香粉，有一点刺鼻。

　　小德子给了小白霜一场欢爱，两个人依偎在一起。

　　小白霜枕着小德子的胸口，还未从喘息中平静下来，蓦然酸酸的一笑，“我说你呀，既然已经看清了谁重谁轻，以后死心塌地的随我跟着秀贵妃，干嘛还帮小哑巴杀人？”

　　小德子温柔的摩挲着小白霜的肩头，无奈的轻轻一叹，“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小哑巴有命令我也不能不做，况且也是做给秀贵妃看的，证明我是有用之人。”

　　“死没良心的，我还以为你是证明给我看的呢。”

　　小白霜翻了身，趴在小德子的胸口，抓起小德子一只手，眼神里透着妖媚，“其实你也不用向姐姐证明什么，刚才姐姐已经很快活了。”

　　小德子轻轻一笑，这只手开始游走在小白霜的身体上，逗弄得小白霜再一次呼吸沉浊。

　　情动时分，小德子渐渐停下手上的动作，装作好奇地皱起眉头，“小哑巴的肚子争气，这次会不会又是一个皇子？”

　　“肚子争气有什么用，要是生了皇子不送给秀贵妃，下场还不都一样？”小白霜幽怨的抱住小德子的手，一口咬在耳朵上，“快活的时候别提这些事，好人，快点吧，让姐姐解渴。”

　　成亲这么多天了，小德子越来越懂得怎样收服小白霜，越是解渴的时候，越要放慢动作，让人欲罢不能。

　　“老婆，我有一个想法，如果我们把秀贵妃害死皇子的事情密告给皇帝，我们会不会更加……”

　　“小德子，你疯了！”

　　刚才还柔媚魅如水的小白霜，瞬间身体变得僵硬，赶紧堵住小德子的嘴，狠狠的压低声头，“我宁可相信你能扳倒正宫皇太后，也不相信你能扳倒秀贵妃。”

　　小德子轻轻拉开小白霜的手，纳闷的皱紧眉头，“难道秀贵妃有三头六臂？”

　　“何止三头六臂，你知道秀贵妃在朝里有多少帮手吗？”

　　小白霜又一次堵住小德子的嘴，声音压的更轻，“现在小皇子和太医都死了，小哑巴只能自认倒霉，如果当初把孩子给秀贵妃，不就没有今天的事情了吗？”

　　说完以后，小白霜脸色苍白的摇摇头，“就算我们有这个心，就算我们有这个胆，也没有证据，我只是恰巧隔窗听到秀贵妃密令太医做这件事，如果将这件事情捅到天上去，你觉得皇帝会相信我，还是相信秀贵妃？”

　　明白了，终究没有猜错，是秀贵妃下的毒手，小白霜只是知情不报，任由碧柔的孩子枉死。

　　小德子咽下心头的恨，狠狠捏住小白霜腰肢，“谁死谁活不关我们的事，我们来快活吧。”

　　“你，轻一点，有点疼。”

　　小白霜嘤咛一声，双手双脚攀住小德子，“不用轻，狠一点吧，打我，掐我，咬我，让我快活！”

　　默贵妃在御膳房门前杀人的这件事，第二天传遍了整座皇城。

　　当夜两宫皇太后和昭阳正院的三大总管都在，却谁也没有拦阻，这让皇后怒火中烧。

　　人人都说母凭子贵，现在竟然母凭胎贵了！

　　皇后召来沐秋，这一次是真的发了脾气，“风沐秋！本宫赐给你凤霞壮威风，你却任由默贵妃杀人，你真对得起本宫的信任！”

　　“皇后姐姐，事情是有前因后果的，我……”

　　“风沐秋！别唤我姐姐！”

　　皇后一把攥住沐秋的手腕，凤凰怒火烈烈燃烧，“把你的前因后果讲清楚，如果有一丝差错，你休想见到指婚懿旨！”

　　提到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沐秋苍白的一笑，戚戚落下泪水，“皇后娘娘，我昨天讨要的苏盈盈，是我的徒弟。”

　　第一句话落下以后，沐秋伴着眼泪，慢慢说完了一切。

　　皇后本来气红了脸，可是越听脸色越苍白，到后来浑身冰冷，狠狠蹙着眉头，“苏盈盈现在哪里？”

　　“在慈安宫，昨夜在我的寝房里。”

　　沐秋无奈的垂着头，深深的叹息，“皇后娘娘，默贵妃昨天问我，如果周玉海一脚踢中了肚子，未出世的皇子是不是该死？”

　　“周玉海祸害苏盈盈在先，背信弃义在后，又动手打了一品无双厨娘和默贵妃，皇城脚下居然养着这样一头恶狼，死有余辜，不足为惜。”

　　皇后狠狠摇摇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沐秋，“本宫不怜惜周玉海，即便剁成肉泥也不会问一句，可是嫔人不问罪就被株连，这件事怎么过去？”

　　问题落下，皇后无奈的摆摆手，深深皱着眉头，“沐秋，你也不用遮遮掩掩了，我知道你和默贵妃在御膳房时就情同姐妹，我现在向你要一句公道话，你觉得默贵妃当庭杀害无辜之人，不该受到惩罚吗？”

　　“皇后娘娘，碧柔是见到我被推倒了，所以才一时气急下了重手。”

　　无奈之下，沐秋只能软软跪下，苦苦的哀求着，“我认打认罚，这件事……”

　　“你别跟我哭唧唧的，打你罚你我不心疼，可是默贵妃杀人，本宫惩罚一品无双厨娘，能服众吗？”

　　皇后想了又想，不得已的赫然起身，“你跟着我，一起去一趟默贵妃宫苑。”

　　一路上，沐秋软软说尽了好话，皇后始终一言不发，进了碧柔的宫苑。

　　一入正殿，皇后旋身坐在主人位置上，望着前来接驾的碧柔，无奈的轻轻一叹，“难怪万岁喜欢，的确楚楚可怜。”

　　看今天的阵势，皇后是为了昨夜的杀人案来兴师问罪的，无论什么结局都得硬顶着。

　　碧柔婷婷跪下，嘶哑的念着祝词，“皇、后、娘娘……”

　　只是说了一个称谓而已，皇后立即点点头，“默贵妃，本宫知道你嗓音不便，现在又怀了身孕，先起身落座吧。”

　　碧柔默默坐下，沐秋立即急匆匆的指一指碧柔的额头伤，轻轻告诉皇后，“皇后姐姐，这个伤口就是昨夜……”

　　“风沐秋，你把嘴闭上，本宫长眼睛了。”

　　皇后冷冷斜了沐秋一眼，转眸望着碧柔的额头，“默贵妃，本宫今天来，不问你当场处死周玉海的事，只问你为什么要杀死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