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营帐里,已经打出三支令牌。
当云无心提起第四支令牌时,仰天崩出清泪,胸膛几次起伏之后,一声哽咽的怒吼,“虎狼先锋殷天破!”
各路先锋官眼底泛红,狠狠踏出一步,齐齐虎吼一声,“殷天破在此!”
云无心紧紧攥着令箭,任由清泪滑落唇角,仰天打下军令,“殷先锋,提五千兵马,等待白青禾和方大寿砍倒左右手敌军大旗以后,直冲敌军左后阵脚,那里有一员手使两柄短缨枪的白袍女将。”
话到此处,云无心轻轻吸去泪水,对自己和殷天破立下誓言,“我若不能生擒此将,就到黄泉路上找你请罪!”
立过誓言之后,云无心提起第五支令牌,“鹿跃先锋雷月荣!”
雷月荣一声霹雳怒吼,“小侯爷,快给俺令牌,俺已经急得吐血了!”
“命你提五千兵马,等到阵手阵脚四面大旗倒下之后,立即纵深敌阵左后,那里驻守一员使流星锤的战将,斩将砍旗!”云无心赫然甩下令牌,切切叮嘱一句,“坚守阵眼,不许冒进,不许失阵!”
雷月荣一声虎啸,“我剁他八百刀!”
“狼啸先锋徐子亮!”云无心甩下第六支令牌,“命你提五千兵马,等到四旗倒下以后,纵深敌阵右后,斩一员开山斧将,砍旗守阵,不许冒进!”
徐子亮领了军令,狂妄的一声笑,“只杀一员战将不过瘾,我要清空敌阵右眼的所有辽兵!”
“灵猫先锋钱不遇!”云无心提起第七支令牌,“命你提两千弓箭手,两千长矛手,两千盾牌手和一千头蛮牛,牛角上捆好尖刀,进阵以后放出五百蛮牛左右乱冲,带着另五百蛮牛直取大阵中央的阵心阵魂,那里有野兽等着你的蛮牛!”
云无心甩下令牌,立下军令,“遇到野兽时,蛮牛在前,盾牌其次,长矛第三,弓箭最后,将所有的矛和箭都对准野兽,狠狠的杀!”
钱不遇胸膛起伏,虎目充血,领了令牌,“我若破不了阵魂,就将这把骨头喂野狗!”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云无心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轻轻坐下,下了最后一道军令,“如果明日辽贼卑鄙,用风沐秋做人质,逼我独自闯阵,谁也不许阻拦,待到我与风沐秋战死之后,你们踏平辽军!”
各路先锋官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条军令,有的想说几句,却被其他人拦住,一时间大帐里默默无言。
云无心提壶斟了一杯酒,无力的一笑,“各位兄弟今夜早睡,明天听令出阵,我想和殷先锋说一会儿话。”
各路先锋官拜别云无心,偌大的军帐里,只剩下孤独的一个人。
云无心将酒杯凑近唇边,苦苦的一声凄叹,“小九妹,殷天破,如果你们在天有灵……你们一定在天有灵,请睁开眼睛,笑看黄沙风云,明日大获全胜!”
冷日初升,横扫秋风。
战鼓滚滚,雷动九天。
城门大开,万马齐整。
中原军士们呼出寒气,染白了天空。
大军踏到辽兵阵营前,见到一匹黑马,马上有一员手无寸铁的辽军战将,正在放声狂笑,“中原军听着,我家狼主今日开恩,临阵投降者,赏银百两,临阵倒戈者,赏金百两,斩杀先锋者,赏金千两,杀了文武俊侯,赏金万两!”
这是在大战之前扰乱军心,好卑鄙的手段!
中原军士们一阵哄笑,熊胆先锋周五郎架起弓箭,对准了战将的头颅,破天一声怒吼,“你再敢多说一个字,我送你一个透明窟窿!”
蛇牙先锋白青禾马打盘旋,提起一对水火囚龙棒,向云无心大吼一声,“小侯爷一声令下,我就砸碎狗头!”
云无心踏马前行,扬着高傲的笑容,无视眼前的战将,飘落冷冷冰音,“让你家狼主留着这些散碎零钱,等辽国公主嫁给中原将士做小妾的时候,可以用来做嫁妆。”
这句狂言一落下,中原军士们更是放声大笑,辽国战将的老脸憋成紫红,随后一声嘶吼,“开阵,杀中原狗!”
眼前阵门隆隆大开,云无心提起胸中真气,风云怒吼,“白青禾!方大寿!冲阵杀敌!”
一声军令落下,战鼓撕破天空,震的人心血激荡!
白青禾砸响水火囚龙棒,战马愤声长鸣,怒吼一声军令,“蛇牙兄弟们,斩将杀敌!”
方大寿舞动黑缨蛇矛,凌空打出旋风,“鹰爪军,冲阵!”
两支先锋军快如闪电,携着冷冷寒风冲入敌阵,卷起漫天黄沙。
阵法依靠着青山,青山峰顶摆了两张大椅,一张椅子里坐着狼主,手执银壶烈酒,眼底已经充血,看着中原军势如破竹的冲进阵法,立即一分为二,各自冲向左右阵手。
另一张椅子是为沐秋准备的,然而此时此刻,沐秋却怎么也坐不住,凌风站在峰顶,满目凄然的看着两国撕杀。
大阵之中,刀兵相见。
杀声震天,血肉横飞。
蛇牙先锋白青禾犹如猛虎冲进羊群,水火囚龙棒上下翻飞,不知道砸碎了多少辽兵的天灵盖儿。
白青禾杀出一条血路,冲到阵法右手,眼睛喷出怒火,在乱军中嘶吼,“兀突儿!出来受死!”
此刻已经杀红了眼,敌血染透了战马和盔甲,左冲右撞,就是找不到手持翻浪长刀,头戴牛角的敌将。
马踏残尸,棒打敌军,白青禾气冲万丈,仰天怒啸,“无胆鼠辈,你给我滚出来!”
白青禾又砸倒了数十个辽兵,突然感觉耳后冷风冰寒,情急之下立即提马侧肩,一柄长刀擦着头面而过,削掉了白青禾的盔顶缨络。
兀突儿自背后偷袭,一招得手之后放声狂笑。
峰顶的狼主也是一声长啸,狠狠瞪圆了虎目,“砍死他!”
沐秋回眸看着狼主,目色里如此凄然,“狼主身经百战,一定知道短棒破长刀,如果现在鸣金收兵,就能救活兀突儿的性命。”
狼主豪饮一口酒,纵声几束大笑,“小娃娃,壮起胆子看好了,兀突儿三个回合之内,就能斩将立功!”
峰顶上沐秋苦劝无果,只能低着眉目,不忍心看下去。
阵法中白青禾策马飞腾,举棒砸向兀突儿,“背后偷袭,下作小人!”
兀突儿侧肩躲过水火囚龙棒,提起一声冷笑,“中原狗留下名字,爷爷刀下不死无名野鬼!”
“我留你妈!”白青禾右臂使出千钧力,单棒贯头,砸向兀突儿的门面。
兀突儿双手横起大刀,使出平生之劲,力磕铁棒!
长刀磕中了囚龙棒,响起一束震耳欲聋的风声,白青禾铁棒脱手,兀突儿得意的放声长啸。
二马错蹬后,兀突儿反手横劈翻浪长刀,誓要劈碎白青禾,随着一声胜券在握的狂吼,“死!”
然而,兀突儿却忘了一件事,刚才只是磕飞了一支铁棒,而白青禾手里的兵刃,是一对水火囚龙棒。
翻浪刀刃凌在半空时,兀突儿突然眼前一黑,莫名其妙的摔落马下,临死之前,兀突儿依然不敢相信,竟然输了。
白青禾提起马缰,战马破天一声嘶鸣,双蹄重重踏碎兀突儿的头颅,瞬间脑浆崩裂,血染黄沙。
大将一死,散兵逃蹿,白青禾一声大吼,“砍旗!”
中原将士们潮水一般的涌向兀突儿的将旗,十几把快刀纷纷砸下,砍倒了辽军第一支将旗!
峰顶上狼主虎目喷血,一掌拍碎大椅扶手,心疼的一声呼喊,“兀突儿!”
沐秋不忍心抬头看,匆匆几步追到狼主身前,藏不住星眸里的凄苦,“狼主,收兵吧。”
狼主胸膛起伏,不理沐秋,立即望向左手阵角,哈德力正在力战敌军。
左手阵法内,鹰爪先锋方大寿心急如焚,将一条黑缨蛇矛舞得上下翻飞,只因为文武俊侯下了军令,必须拖延到三十个回合,才准许挑落哈德力。
方大寿谨守军令行事,不肯与哈德力硬碰,只用蛇矛引逗哈德力的铜锤石盾追击,先要耗尽哈德力的所有力气。
哈德力的锤与盾都是短兵器,方大寿只是绕马盘旋,又不肯近身,此刻不能砸中敌军,惹得哈德力哇哇怪叫。
拖了二十几个回合之后,哈德力的劲力虽然没有衰减,战马的脚步却有些凌乱了。
趁着马蹄迟缓时,方大寿在哈德力的马臀上划了一枪。
这一枪狠狠划翻皮肉,战马瞬间双蹄飞扬,险恶颠翻了哈德力。
若非哈德力有过人的骑术和力量,能以双腿御住战马,恐怕此时已做了方大寿的矛下野鬼。
又斗了八个回合,哈德力连怒带气,手上的劲力也衰减了大半,方大寿抓住时机,手腕翻转挽出数十朵黑缨枪花,终于下了杀手。
长矛刺向哈德力的面门,哈德力又以为这是方大寿的虚招,不闪不躲,举锤就砸。
然而哈德力立功心切,却忘了一件兵家常事,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短锤三尺,黑缨蛇矛一丈二。
锤风还未砸到,长矛已经贯穿了哈德力的咽喉,方大寿奋力向上一挑缨矛,撕下了哈德力的下巴与整条舌头。
“砍旗!”
方大寿一声怒喝,中原将士们立即踏过哈德力的尸体,乱刃齐挥,砍断了辽阵左手的将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