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回礼

“如烟，快去刷锅烧火，我做几个拿手菜。我们今天中午吃点好的。”

　　天衣冲着如烟喊。她一听姥爷说今天清水奶奶带人来家了，就在县供销社买了许多吃的。

　　“你这傻丫头，你哪会做什么拿手菜。走了那么远的路了，坐下歇一会吧。你书娟姐收拾好鸡肉，让你书娟姐做。”

　　清水奶奶笑了。

　　这两年，天衣在家里，除了偶尔做几次家常便饭，从没正经做过啥像样的饭菜。家里的饭一直都是书娟做。有时候忙很了，清水奶奶喊天衣帮书娟做饭。天衣就会冷着脸说她不会做。这才出嫁几天，居然会说要做几个拿手菜了。看来老辈人说地对。这女子嫁了人之后，才能长大啊。

　　“嗯，妈，小姨杀鸡了。”

　　如烟一脸快活地表情。

　　麦季子前这几个月，许多人家都断了粮。卫家虽然日子算好的。但对几个孩子一直是比较苛刻的。分家后搬到老宅来，天衣也没腾出手来，一直都是如烟做饭。也就是简单的红芋稀饭，贴饼子。今天一看小姨杀鸡了。几个孩子激动地脸都红了。

　　书娟端着盆子，把烫好的鸡端到院子一角树下收拾。几个孩子一直围着看。

　　“妈妈回来了。”

　　孩子们听到天衣说话的声音，转身，起来，朝着这边跑。抱腿的抱腿，拉手的拉手。

　　“妈妈，有鸡肉。”

　　“妈妈，麦子都被收回来了。”

　　妈妈……

　　孩子们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围着天衣吵。天衣微笑着，看到只有青鸟一个人站在树下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她。

　　啊，啊

　　书娟这时收拾好了鸡，扭头看到天衣，站起来，向她打着手势微笑着。

　　“如烟你去烧锅，奶奶你们等着。我提个篮子到婆婆家菜园里摘点青菜。肉菜我在县上已经买了。”

　　“你这孩子分家这么大的事，也不和家里说一声。早知道你分家单过了。来的时候我就带别的东西来了。”

　　清水奶奶有些惋惜地叹息。

　　原先她想着，天衣作为一个新媳妇，是和婆婆一起过的。

　　因为上次天衣和卫东青回门子，拿的东西非常多。按理，陆家人过几天，应该派人来回礼。

　　按规矩，回礼应该办六样东西，一块猪肉，几个馒头，一些丸子，一把馓子，一斤糖，几个苹果。装了大半个篮子再盖上布。她自己根本提不动，又不会赶车。

　书田就拉辆板车，拉着她来还礼。

　　陆大林说卫家人家大业大，又没分家。他们这是第一趟去走亲家。要给天衣长点士气，不能丢脸。就到庄里借了辆毛驴车，让书田赶着带奶奶去。

　　临要出门了，看到书娟眼巴巴地看着车子，清水奶奶心里一软，就带了书娟一起来。

　　因为书娟是个哑巴，这些年除了在家干活，从没出过庄。

　　清水奶奶心想卫家是个大家门户，带书娟去长长见识也好。如果运气好，还能让卫大娘和天衣的两个妯娌看看书娟，给书娟说一门亲事。如果能说在卫家庄，那再好不过。揣着这样的心思，清水奶奶才带了书娟来。

　　没想到，来到卫家庄才知道，天衣已经分家了，带着一窝孩子住在庄外的卫家老宅里。

　　卫大娘见了她们，不冷不热的。只说儿子有事先回了省城。接着说地里正忙着呢。今天割了太多麦子。她得下地，让亲家们在家坐会。说两句不痛不痒地失礼了，转身下地了。

　　卫家别的人，见了他们，尤其是那另外两个儿媳妇，一脸地不待见。

　　清水奶奶心里生气，一下子就明白了，卫家人根本不喜欢天衣。想着直接提了篮子去天衣家。谁知道那个胖媳妇却直接把篮子提进屋了。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倒是笑脸子走过来说，婆婆交代了，让她领着亲家去老宅找天衣。客人先到老宅说说话。午饭就在这边吃。漂亮媳妇说这些话，意思很明显。为什么我们留下你的篮子，那是因为中午在这边吃饭。

　　清水奶奶一辈子与人和善，没和人生过气。心里气地难受，脸上却也没表现出来。她担心，如果她们和亲家闹得不愉快。她们走后，亲家这些人一定会给天衣气受。想想还是忍了吧。反正天衣分家了，这个亲家以后也不必再走动了。往后她们再来，就直接往天衣家去了。只是心里难受，觉得那么多好东西都落到了这些人手里。她的天衣捞不着吃。

　　清水奶奶一边简单地把礼篮给了卫家的事说了，一边指着书娟手里的鸡说，

　　“幸好车里还有两只鸡，当时还没来得及往下拿，她们才没看见。”

　　说到这里，清水奶奶笑了，

　　“你书娟姐多机灵，听到我和你婆家的人说话。当时她还没下车，直接伸手把褥子盖在了鸡上，这才保住了两只鸡。”

　　“鸡也是个识趣的，居然没叫。”

　　天衣笑了。

　她当然能想像得出来，奶奶在婆家受人冷落的那个场景。心里有些难受，她一听说奶奶来了，赶紧回来，还是晚了一步。让奶奶在卫家受了委屈。

　　“妈。这鸡别看平时挺精明的。你把它脖子一扭头藏在翅膀底下，它就不吭不动了。”

　　说这话的是如烟，这种捉鸡的手法，在农村俗称藏老梦。大人孩子都知道的。

　　“是吗？这招还挺新鲜的。”

　　听到天衣这样一说，大家不禁都扭头看她。天衣看到大家诧异的眼神，这才意识到，她又说错话了。到底错在哪里，她却是不明白的。

　　唉，清水奶奶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心里难受地很。想着因为不想成这门亲，天衣才跳河撞了头。天衣说她只失去了一些记忆。清水奶奶没想到，连这些大人孩子都知道的寻常事，天衣都忘了。卫东青不在家，天衣又是这种样子，带着这样一群小孩子，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野外老宅里，怎么过啊？

　　“天衣啊，你的头咋样了？你没有让卫东青给你看看吗？”

　　看到清水奶奶的眼泪，听她这样一问。天衣才猛然想起来。唉，她怎么忘了这件事了呢。她刚重生过来时，骗清水奶奶说自己跳河撞了头失忆的事。

　　“你看奶奶，你来就来吧。还花钱买什么鸡啊？”

　　天衣记得，她在陆家过的那些天。陆家是没有鸡的。她吃的那两鸡蛋，还是书娟和奶奶到马大娘家借的呢。听说是上一场鸡瘟养的几只鸡都死完了。

　　“这鸡不是买的。”

　　天衣一说到鸡的事，清水奶奶也就不哭了。转移了视线。

　　“这鸡是吴老蛮一大早送过来的。也不知他们老两口从哪打听到，我们今天来卫家庄看你。吴老蛮就提了两只鸡来了。说她老婆瞎婆让送来的。庄里人谁不知道瞎婆的鸡比她的命还重要。上一次为了几只鸡还和你大伯家打一架。没想到，这一次，这老两口非要我把这两鸡带给你。不收他就和我急。”

　　清水奶奶不禁称奇。

　　吴老蛮家一对孤老，在庄里和谁家平时都家都不太来往。而且老两口在庄上也是出了名的会过日子。除了他们那个在县上的闺女，谁也没见过他们老两口一点东西。就是一口馍也没人吃过他们家的。这一次居然这样大方，非要送两只鸡给天衣。

　　清水奶奶知道，上次天衣和她妈给吴老蛮解围的事。也听说了，好像天衣还让卫东青给他们老两口看了病。看样子是感激天衣和卫东青。

　　“姥——”

　　天衣差一点说出姥姥，赶紧改口，

　　“他们都老了，还送鸡给我们。真是的，下次回去的时候，我再去看看他们。”

　　“对了，那个吴老蛮走后。瞎婆还特意来我家，对我说，一定要和你说清。她们家鸡生瘟都死了。但这两只是养在别处的。没有生病。”

　　清水奶奶觉得这个瞎婆子真是有心。

　　“嗯。真是谢谢了。”

　　天衣说，

　　“奶奶，你们坐会，我去拿青菜。”

　　“对，你顺便就把篮子拿来吧。告诉卫家中午我们就在这边吃，不麻烦她们了。你也长个心眼，学会说话一些。对你婆婆说，这大忙季子，人人都忙着收麦子，咱就不讲究这些规矩了。”

　　清水奶奶交代着。

　　“嗯。”

　　天衣答应着往外走去。

　　她本想着直接到河堤一边，到没人处，从空间直接拿出青菜来。听奶奶这样一说，她就先回婆婆家，拿了篮子来再摘青菜。

　　等天衣到卫家大院的时候，锅屋里正做着饭。卫家的女人这一次来得倒是挺齐的。

　　卫大娘、李可、黑玫都在。就是没见小姑子玉芬。天衣心想，看样因为今天路明达来替卫家用手扶收割机割麦子。所以卫大娘让玉芬在地里陪着路明达了。

　　“妈，我来拿篮子。”

　　天衣靠在锅屋门前，瞅着屋里的女人们。

　　女人们本来正热烈地说着话，因为说地太高兴了，都没听到天衣的脚步声。猛听到天衣的声音，大家一下子静下来。

　　“拿啥篮子？”

　　卫大娘扭头，不冷不热地说。

　　“我奶奶送来的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