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父子冰释前嫌

在他的想法里，莲妃即使是没有向他说过什么，也不可能会不怨恨他。毕竟是他下令杀了王延之一家几百口人，那都是莲妃的至亲。

“母妃知道你的不易。”沐南泓眼角湿润起来，“她在去世之前，还在劝着儿臣不可埋怨父皇。”

沐南泓将他的惊讶尽收眼底，不等提问，他便说道：“因为母妃知道，父皇做事，从来不是只顾着自己的喜好与心情。父皇下令做的事，其实都是不得不为。所以母妃虽然因为王家的事痛不欲生，但她根本不曾怨恨过父皇。”

皇帝最开始皱着的眉，缓缓舒展开来。

他当年选择纳莲妃为妃，是因为王延之在兵部的地位，以及莲妃与皇后交好的关系。

皇帝爱着皇后，可又视嫔妃成群为正常。

莲妃正如初入宫时那样柔顺温和，又善良地，一切为着别人。甚至于家中受了那样的重罚，她也教育沐南泓，不要因此记恨他。

所以沐南泓如今长大，虽然怕他惧他，却不恨他厌他。

“朕一直感谢你母妃。”皇帝道。“现在这种心情更加强烈。朕想想想你母妃，为朕教育出这样好的一个儿子。”

沐南泓闻言，神情惊讶中又带了喜意，他第一次听到皇帝对他的肯定，一时都不知现在手脚放的地方是不是合适。

“父皇是在夸儿臣吗？”沐南泓问道。

“是。”皇帝柔和的眼神望向沐南泓，缓缓道，“这段时间朕也在注意你的事。你入了辰儿的军营，在将士们口中也不曾是个特殊的皇子，反而能与他们打成一片。在修真上，也逐渐小有所成。泓儿，你其实还年轻，将来还能做更多的事。”

“父皇……儿臣从前以为，儿臣是因为太过平庸无能，才让父皇看不到的。”曾经的委屈一下袭上来，沐南泓也不再是一个处处张望着皇帝的眼神，才敢于开口的人了。

皇帝愕然，而后沉默片刻，语气里多少带了自责与无奈：“王延之的案子里，朕知道里朕不算个好君王。如今看来，朕也不是个好父亲。”

他有十一子，可精力有限，实际上真正用心的是沐南辰与假皇子沐南煜。沐南煜那里，还多半有着假皇后偏心说话的缘故。

其他的皇子他也会分出时间陪伴，可唯独沐南泓，因为身世，根本近不得他身。一年之中，能够远远看上一眼，问上几句的时候，就只有节日时的宫宴了。

“父皇万万不要这样说自己！”沐南泓激动起来。“父皇本就不是儿臣一人的父亲，更是天下人的天子。父皇能够爱民如子，才是晋国之福。”

尽管他从前如此惧怕皇帝，可却也不代表着他对皇帝没有崇拜与敬意。

年轻时，皇帝能够凭借自己的能力，与太后的支持，成为晋国的新任皇帝。而在身为皇帝的二十余年中，皇帝更是平衡着国中的各方势力，战事起时，对外不畏强敌。后期对内多采用休养生息，使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想到这里，沐南泓终于将心里话说出口：“儿臣一直将父皇视为榜样，想成为父皇这样的人。”

此言一出，皇帝心里的堵塞彻底被疏通开来。

他慈爱地端详着这位才刚成年不久的儿子，才发觉沐南泓如今已经比他还要高出一个头了。

“泓儿，你长大了。”皇帝感慨道，“朕老了，你们长大了。你王兄还有你，是晋国的希望。”

四皇子不过十三四岁，还未成年，又身体病弱，下面的弟弟们更是年幼。

沐南泓顿时感觉到了一种名为责任的重量，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自知没有王兄沐南辰那样的能力与阅历。可皇帝没有过多的不耐烦，而更像是在亲眼看着，见证着他的全部成长。

“父皇没有老。”沐南泓笑道，“若不是父皇总提醒，儿臣会忘了父皇的年岁。”

皇帝用手掠过发梢，认下了般摇了摇头，无奈道：“你不用哄父皇高兴，这头上的头发，都已经白了大片了。”

这也是他近些年一直忧虑的原因。

若说十年前，皇帝想要封沐南辰为太子，是因为觉得沐南辰能力出众，可堪重用。那么如今他上一次又提起，则是也有对自己身体担忧的缘故在。

皇帝想早一点把自己的位置交给合适的人，以免将来有什么意外，晋国因此陷入没有准备的动乱之中。

沐南泓顺着视线，也看到了皇帝的白发，便是一愣。

时间过得太快，不知何时，皇帝便已经苍老成了这样。

只是上朝之事，皇帝总戴着冠冕，不会如今日这样，把头发散开，让人看到青丝中的白发。

“泓儿。”皇帝唤道。“今后你要和你王兄一心。你们都是父皇最得意的孩子，都是善良而有才华的皇子。将来的晋国，也要你们守卫。”

沐南泓想起不远后的安南国与晋国的战争，不由郑重地点了点头。

“还有，朕一直在想该如何补偿你，可是又知道你不会自己张口讨要什么。朕心里有了一个主意，就将你外祖父的府邸，原原本本地送回你的手里，可好？”皇帝道。

“儿臣谢父皇这件厚礼。”沐南泓感动道。

他早就有此想法，孟坚之案后，就已经把王府给收拾了出来。当年府里的东西都原模原样一直摆着，然后正座府邸都是紧封着不让人进的。

如今皇帝把王府赏给他，他自然算是实现了一个心愿，不禁高兴不已。

而皇帝却像是话还没有说完的样子，继续向着沐南泓道：“别着急，朕除了赏你府邸，还想送一份礼，你王兄已成了亲王，但朕觉得还是少了，朕封你为恭亲王，而后将王家作为你的王府，可好？”

“儿臣谢过父皇！”沐南泓欣喜地谢道。

即使是当年得到假冒皇后偏爱的沐南煜，也不曾被封亲王，而如今沐南泓才成年不久，便被封了亲王，便足以看出皇帝对沐南泓的看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