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浮生（2）

岁暮阴阳催短景，天涯霜雪霁寒宵。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野哭千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卧龙跃马终黄土，人事音书漫寂寥。 ——《阁夜》

“报！禀岳统帅。大将军在门外等候。”

侍卫跑到岳飞面前拱手抱拳说道。

“叫！”

“是！”“将军，岳统帅唤您进去。”

“好，有劳了。”

说完，我径直向屋内走去。从正门进到大堂，当我抬头看到岳飞的那刻，我顿时就被他的气场镇住了。

国字方脸，细眉毛单眼，眉峰上挑显得整个人格外的威严，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身穿铠甲,外披紫蟒袍坐在正堂之上。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我缓了缓神，连忙拱手下跪。

“恕末将无理，末将参见岳统帅！”

“哈哈哈，无妨，爱将快快请起。赐座！”

岳飞挥舞着大手仰天大笑。

“谢统帅。”

“你可知我今夜唤你何事呀？”

岳飞收起了笑容问道。

“回统帅，末将斗胆一猜，可是为了剿灭金人之事？”

“果然是将帅之才，闻声而知秋至。没错，今日本帅唤你前来正为此事。本帅有一良策。”

我甚喜，赶忙问道。

“不知，是什么良策？”

“我与我儿岳云佯败诱敌，随后带队向两侧迂回夹击金军一举拿下。然，此计甚险。需要一批悍将，为我们争取时间。不知…你…可愿受此大任？”

“击溃金兵，保我大宋江山，是末将义不容辞的职责。末将愿接此大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完我便拱手抱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岳飞见状立刻站起身把我扶了起来。

“好，好哇，快快起来。你真是我岳家军的一员悍将，为国的忠良呀！将军，你我深知，此一去，恐凶多吉少。然你并未退缩，临危受命，你是真英雄呀。说吧，你有什么要求，本帅一律照允。”

岳飞语气略带感激的说道。

“统帅，我正有一事。”

“爱将但说无妨。”

“我随您出征多年，奋勇杀敌，报国之心天地可鉴，然家中有老妇和妻儿甚是挂念。所以恳请统帅，此一役后允末将解甲归田尽责尽孝。”

说完我便又抱拳跪倒在地。岳飞见状惋叹了一声。

“你这是要夺我爱将呀。也罢，本帅允了。”

“谢统帅！末将告退！”

我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腊月的寒冬冷风刺骨，我走出大门仰头看着天空。雪花静静的飘落在我的脸上。连年征战，百姓早已是苦不堪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暂时还能在这里享受着片刻的宁静。我曾数次怀疑的问过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有战争，和平真的不能长久吗。然而，连年的战争早已让我感到麻木。看着我曾沾染无数鲜血的双手，我也早已记不清刀下有多少亡魂了。只是时常挂念家中老幼，不知他们可曾安好。

大雪中，环顾四下无人。我自顾自的往回走着。回头看去，只留下一排深深的脚印。回到营帐后，我为我的娘子写了一封家书。日日上香拜佛，祈祷家中无恙。这一晃，便是数日。

“众将听令！”

“在！”

我披着战袍横跨腰刀，站在帐前看着数万官兵。寒冬的冷风好似冰刀一样划过我的脸颊。草场上飞起的砂石打在官兵的铁甲之上砰砰作响。

“众将士，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而今国家动荡，金人来犯，烧杀抢掠民不聊生。此乃国家危急存亡之秋也，我誓将与你们共赴战场同仇敌忾，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换！你们是否愿意随本将一同出关擒杀金兵！”

“我们愿意随将军共赴战场，誓死保卫我大宋江山！”

随着一声声整齐响亮的怒吼声。我眼神坚定的看向前方，看着面前的这群士兵。寒风让他们的手和脸颊染变成了红色。然而他们的眼神依然坚定，情绪依然高昂。此刻，我抛弃了自己抛弃了家人抛弃了所有，只想着与金兵决一死战。

随着我带兵出关，两军交战在了一起。我不惧向我劈砍下来的刀剑迎锋而上。金人第一次的冲锋失败了。我命人整备军需打扫战场。在我转过身的时候，我看见身后的副将后背插着两柄刀刃跪倒在地口吐鲜血。我扔下手中的刀立刻冲上去扶住了他。

“良忠！！你撑住啊兄弟！来人！快来人！！抬下去抢救！！”

我扶着他对着周围大喊。

“咳，将…将军，没用了，看到您没事，我就放心了。咳咳。您说过，等击退金人那天，你请我喝酒。咳，我可能…等不到了……”

良忠从嘴角挤出了一丝苦笑，随着他的手重重落下，我知道，他已经不会再醒过来了。

我颤抖着用手帮他合上了双眼。

“我的好兄弟，我知道，是你在背后替我挡下了这几刀。这辈子有你这样的兄弟，我值了。你放心，等仗打完，哥哥下来请你喝酒！”

我提着刀站了起来，撕下一缕袍服，将刀绑在了手上。现在，是私仇。我与金人不共戴天。

“众将士！随我一同杀过去！消灭金人，为战死的兄弟们报仇！！杀呀！！”

“杀呀！！”

我飞身上马。随着众将士的一阵怒吼。我提着刀红着眼向敌营冲去。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但我知道如果不消灭金人，还会有更多的士兵流血牺牲。由于金兵比我们多出数倍，我们苦苦撑了数日，但是寡不敌众。我们的人已经所剩无几了。

“是岳统帅和岳云将军！我们的援军到了！！”

“大胆金人！敢伤我将士，我岂能饶你！！”

就在我以为我们要全军覆没的时候，从旁边传来了一阵呼喊声。我顺着声音的方向回头看去。只见岳飞率领数万铁骑狂奔而来，此刻所有的士兵士气高涨，纷纷叫喊着冲向金兵。我紧了紧手上的刀，转身也杀向了敌人。

“噗！”“啊！”

我低头看去，一枚冰冷的弓箭射穿了我的胸膛。我不甘心，我不能死。但是我还是倒下了。随着我的视线逐渐模糊。我看向了岳飞的方向。

“岳统帅…我终于等到你们了。将士们的血没有白流…”

我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我…应该也看不到打败金人的那天了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慢慢地醒了过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我望着周围的一切是那么的熟悉又陌生。看着昔日的将士现在都躺在自己的面前，心里一阵酸痛。我试着呼唤他们，但是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有一匹马闻声赶来立在我的旁边。马儿伏下身子低下头，似乎在为遇难的将士们哀悼。我拔下胸口上的弓箭用袍服裹住伤口。爬上马背驾着马向家的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