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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红衣小孩

天官之辞君行

琉月抱起了他,他真的很瘦很轻,小小的一只缩在琉月怀里,让人好生心疼。

  他似乎还在发抖,琉月一边出声安抚他,一手轻顺着他的后背。“别怕,我叫琉月,是刚刚的太子殿下的表妹,我们先把你的伤口处理一下,再吃着东西。”她没有提回家的事儿,也没问他的名字,因为她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他也并不想回家。

  

  琉月抱着他走出去老远,一路上小心谨慎,生怕磕了碰了他。好在小花城在她怀里还算听话,要不然她可不能这么轻松的把他抱回寝殿。

  她吩咐了侍女准备一些汤食甜点,那小孩坐在凳子上,琉月也做在他身边为他诊着脉。

 

   要说琉月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首选这岐黄之术。或许这也算是她发现的作为穿越者为数不多的金手指,她在这方面十分有天赋,从她五岁进宫起,到现在不过九年时间,可以说是对医阁大半藏书倒背如流,各类病症一经她手无不痊愈。她已经可以独立上手处理大多数的病症了。

  

  她诊了脉的时候觉得那小孩十分紧张,全身都是紧绷的,好像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琉月仔细检查了这小孩,发现除了有些营养不良外再没什么病了,甚至可以说…筋骨好的很,这倒是让她颇为惊讶。

  “挺好的,没什么问题,就是你太瘦了,应该平时没吃的上什么东西…”

  她说完这话,那小孩悄悄的抬头看了她一眼,被她发现后又缩了回去。

这是什么意思 ???不过……

  

  她看着这样的小花城与她印象之中血雨探花的样子相差万里,觉得十分有冲击感,与后来那个强大高挑的少年形成鲜明对比。

  她又轻顺着他的后背,柔声哄他:“你饿了吧,我们吃点东西。”

  琉月吩咐端上了许多吃的,有各种甜点还有饭食和精细的汤。琉月坐在他身边,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喂了个边,看他喜欢哪个又多喂几口。

刚开始那小孩犹犹豫豫的不肯吃,后来被琉月好一通连哄带骗才尝了一口,这才放开了吃。

  琉月这副体贴细致的模样让守在门口的侍女也为之动容,内心感慨:琉月郡主真的很喜欢孩子呢。

  事实证明,照顾孩子不是一件容易事,尤其她现在也还是一个半大的孩子。

 

  “呼…”长叹一口气,琉月看着桌上没剩多少的饭不由感叹:这是真的饿啊,要不是她拦着点,他能都吃完,也不挑食。不过转念一想,冰清玉洁丸都能吃干净的人,这些美食自然更是不在话下。

  酒足饭饱后以后,琉月哄着他玩了一会儿后又睡了一觉。也不知道他是真睡假睡,反正是两眼一闭…哦不对,只能看见一只眼睛闭上了,反正是一动不动的抱着被躺着了。

  他睡下了,琉月也该想一想这孩子的去处了。他一直留在这里肯定是不妥的,至于回家嘛…她刚刚派人寻了,并没有找到他的家人,她也不记得花城到底有没有亲人在世,这就有些难办了,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不想回去的。

  

“郡主,这小孩您打算怎么办?”琉月的侍女阿玲悄悄问她,她回头看了一眼睡着的小花,摇了摇头。

“你说…我把他藏在这里的可行性多大?”

琉月此话一说,吓的阿玲花容失色。

“万万不可啊,郡主!他不管怎么说也是外男,怎么能一直留在我们这里?而且…夫人也不会同意您这么做的。”

琉月心里明白,她母亲看好了谢怜,一心想让她当太子妃,为她可谓是铺平了路,又怎么会允许这个与她差三岁的小孩留在这里?

琉月叹了一口气,说:“那…还是等他醒来再说吧。”

月升日落,暮色已至,天边铺满了大片的火烧云,有晚风摘得一缕霞光送到床上小小的人儿枕边,偷偷的入了他的梦。

他的梦中也有这样的一束光,不过,那是一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光,他只看了一眼,便再也忘不掉了。

  他睁开眼,那束光还在他眼前,只是那个人……还能再看到吗?

 

   “你醒了”

锦衣女子的声音轻柔,似乎可以抚平一切波澜,让人心安。

  他点了点头,依旧习惯性的缩成一团,有些羞怯。他偷偷打量着她,她看起来年岁不是很大,是他见到的第二个好看的人,也是第二个不嫌弃他的人。

琉月看他又缩了起来,一只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她,可爱极了。她没忍住,戳了戳他的小脸,心里很是满足。

“小朋友,你想什么呢?”

他埋下了头,没有说话。他不说话,琉月也不说话,她不想这么早送他走,能拖一阵是一阵。

两人就这么一直做到傍晚,琉月看了眼天色,下定了决心。她再怎么想也没用,还是得问当事人的想法。

  琉月注意他抬起头,看了眼窗外昏暗的天空,又定定的盯着通往外室的珠帘,像是在等谁的到来。

  琉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心思一转,明白了他的意思“国师有事找他,太子殿下已经回皇极观了。”

  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一僵,发出似小兽一般的呜咽,弄的人心里跟着难过。

  琉月看着他快缩成球的模样,犹豫了一番后还伸出手揽住他,柔声说着:“今天他是不会回来了,以后…你想见他,就拿着这个来找我,我带你去。”她递给了他一块令牌,叮嘱道:“可别弄丢了啊”

小花城愣愣的接过令牌,如获至宝,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琉月揉了揉他的头,说道:“现在外边天黑了,宫里不会允许你在这住着的,我先送你回去。”

小花城紧握着令牌,点了点头。

“嗯”

………

  

  第二日,她在王后宫中煮了茶摆弄着手中的玉杯。

  “月儿真是心灵手巧,总能做出这些稀罕东西来”

  美人纤纤玉指倾倒着如红宝石一般的汁液,流入一方晶莹无瑕的玉杯中。她羞涩一笑,眉眼正如天边那一弯皎月,让人心生欢喜。

  “一些小东西罢了,能博姨母美人一笑,琉月就心满意足了。”

  王后看着这与自己儿子相似的眉眼,慈祥温和的笑着。有琉月这贴心细致的孩子在,她也能缓解一下念子之情。她想起了昨日妹妹的话,突然不敢想象,如果琉月嫁人了不在她身边了该怎么办。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月儿今年也有十四了吧。”

  琉月动作微顿,心想:看来母亲连王后这边都铺好路了,这是只等着她成年啊。她点了点头,应道:“正是”

  

  王后看着她颇为慈祥:“你长成大姑娘了,眼看着就要寻夫家嫁人了。不知道月儿是何打算,对夫家有什么想法,我也好帮忙留意一下。”

  她要嫁人吗?她又想了想后来仙乐亡国之后的模样,觉得还是不要嫁人好了,否则到时候岂不是和太子殿下分开了吗?嫁人之后谁知道又会经历什么?

她虽然也是很喜欢谢怜的,却没有这方面的意思的,但是她打心里觉得这是一块很好的挡箭牌。太子本人无心情爱,她也有恃无恐,只要有这个“内定太子妃”的头衔在,就没有人逼她嫁人。到时候太子一飞升,别人再来催婚,她就一口咬定深情人设,非太子不嫁,宁愿给他守观云云的,量别人无法奈何她。

  思及此处,琉月面带羞涩的答道:“月儿只想陪在母亲和姨母身边,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

琉月内心: 对不住了大表哥,您这太子妃的名头再帮我顶几年。

  王后正欲再说些什么,就听见宫人通报道: “王后娘娘,太子殿下回宫了。”

  

  一时间二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东西,站了起来。王后许久没有见到谢怜,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儿子好好相处一阵,心中更是欣喜。

“月儿,你看我这头上可有白发?”

  琉月笑道:“姨母看着像月儿姐姐一样,怎会有白发?”但还是为她仔细检查了一番。

  王后更开心了,笑着刮了刮琉月的鼻尖:“小丫头惯会拣好听的说,鼻尖都沾上樱桃汁了也不知道”

  琉月听了只羞涩的傻笑着,没再接话。

  一阵脚步声传来,王后立即迎了出去,戚容直接从谢怜身后扑了过来,凑到王后身边。“姨母,我把太子表哥接回来了!”

  

  王后笑着看着谢怜,道:“终于舍得回来看娘了?”

  “殿下万安”琉月跟在王后后边行了一礼。

  谢怜对她笑了笑,走进携住王后的手。

  “我不是两个月前才回来过吗?”

  

  皇后听了这话指尖轻点他的脑袋,责怪道:“你这孩子很是没良心了,连容儿都还知道要多来看看我这个老人,更别提天天都不忘了陪我的月儿,你这个做儿子的,两个月不归家还好意思理直气壮说。”

  

  谢怜颇有些惭愧,只好使劲哄王后欢心,他笑道:“母后哪里老了?分明也是几十岁的人!看上去和我是同一辈的。”

戚容也一个劲的附和:“就是就是!姨母年轻着呢!”

  

  琉月在一旁掩唇轻笑,皇后心里美滋滋的,面上嗔怪道:“你们几个小孩一个个嘴里抹了蜜似的,就挑好听的说。”

  

  

  几人笑着笑着,谢怜突然注意到看小几上有一盏玉杯,里面装的东西散发出奇异的清香,奇道:“这是什么?”说着便拿了起来,皇后和琉月齐齐拦“别喝!”

  

  谢怜愣了一下,还是听话的乖乖放下了杯子。

  “那个可不能乱喝。”皇后从他手里拿走了那个小玉杯。

  琉月见状走到一旁为他斟了一杯茶,谢怜在一旁问道:“有什么不能给我喝的?”

  王后小心的看着杯子:“你别给我弄坏了,还没好呢!”王后这幅样子,弄的谢怜也忍不住探头瞧瞧:“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琉月把茶杯递给了谢怜,谢怜道谢后接过喝了一大口等着王后的下文。

 

王后轻轻把它放到桌子上:“前些日子太苍山上献进来一批鲜果, 我不爱吃樱桃,不过有个方子说是能捣了浆敷脸,我就叫着琉月一起榨了点,琉月往里添了些东西,正晾着呢,哪是能给人喝的?”

  

  谢怜听了笑笑,又尝了一口茶,似乎有意转移话题:“这茶煮的蛮香呢。”

皇后笑道:“也就月儿做的东西能得上你一句夸赞,你从小就挑嘴,我养不肥。上山这么久瘦成这样, 今天娘叫你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许挑三拣四。”

母子二人说了一阵, 皇后问起祭天游上出的意外,颇为担忧:“听国师之意,这事似乎挺大的,还不知该如何是好?你会受责罚吗?”

谢怜尚未回答, 戚容已抢着道:“哼,这事又不是太子表哥的错,从城墙上掉下来的又不是他。就算要罚,也该罚那个小不死的。”

琉月在一旁叫道:“戚容!”戚容瘪了瘪嘴,看起来很是委屈,但好歹没再口吐芬芳。

 

谢怜和王后无奈的笑了笑,这时她注意到殿外二人,道:“风信旁边那个孩子是谁?倒是头一回见你身边多了个人。”

于是,谢怜欣然道:“这是慕情,昨日便是他在台上扮演妖魔。”

闻言,戚容双眉微微一竖。皇后则道:“咦?让他上来看看。风信也进来吧。”

于是,风信和慕情便进来殿中,半跪在皇后面前。皇后端详慕情一阵,对谢怜道:“我昨日瞧见他打得不错,倒是个体面的孩子,看这面相,活像个斯文宰相,没想到用起刀来,势头那般的凶。”

谢怜莞尔:“是吧?我也觉得他很不错。”琉月在一旁附和点头。

这时,戚容却凉飕飕地道:“哦?昨天那个妖魔就是他吗?”

琉月一听这语气,一阵头疼。果然,下一刻,戚容突然暴起,夺过小几上那只玉杯,劈头盖脸往慕情头上泼去,道:“这是赏你的!”

  好在琉月拽住了他,谢怜也及时打落了他的手,这才没让他泼到慕情脸上去。

  

  谢怜一把将他拎起,道:“戚容,你干什么!”

戚容还在张牙舞爪,道:“表哥,我是帮你教训这个不安分的下人!昨天你没赶来的时候,他一个人在那儿演得可高兴了,一个劲儿地出风头呢。一个什么玩意儿,当自己是祭天游的主角吗?还想翻天了!”

 琉月平时很看不惯他动不动就暴起骂街的劲,奈何矫正了许多次也是没什么大用。她扶额:“我的表弟啊,你这是闹哪样啊!”

  

  琉月看到了还在地上跪着的慕情和风信,连忙扶他们赶紧起来。

  

  “表姐,你扶他做什么!别让这人脏了你的手!”

  

  “……”琉月无语,根本没搭理他,直接扶起了脸色白的阴沉的慕情和一旁表情也不怎么好的风信。

  

  “没事吧?”

  

  慕情僵着脖子摇了摇头,面色依旧不大好。 

  

  琉月仔细看了看他,发现他手上到处都是鞭痕,她又看向风信,风信手上也有青一块紫一块的鞭痕。这…她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了。

  

谢怜把戚容递给风信,道:“别让他打人。”风信单手制住了戚容,戚容却对他连踢带打,啐道:“你是什么东西,这么大狗胆,也敢随便用你的手碰我!”

  这下连慕情也无语了,知道他原来是个疯狗性子,叫谁都咬,脸色这才缓和了些。

  琉月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悄悄跟谢怜打着眼色,让他们先下去了。不然,指不定一会又出什么幺蛾子。

  

  “姨母,表哥难得回来一趟,我让人去让做些表哥爱吃的,让他长长肉。”

王后点了点头,琉月也跟着下去了。路过谢怜身边的时候,她小声道:“他们两个手被打伤了,我先把他们带走了。”

  

谢怜很难不赞同,连忙让琉月把俩人带走了。

  

  琉月抱着药箱走出来的时候,院中站的两个人依旧一言不发,看着像是憋着气。她笑了笑,道:“二位受委屈了,我代那个家伙跟你们说声抱歉,咱别生气了呗!”

  

  风信“哼”了一声,道:“他那个驴脾气,我小时候就领教过了。要是跟他生气,早就不知道气死多少回了!”

  

  慕情沉着脸,没说话。

  

  琉月坐在石凳上,把那两人也拽了下来。

  

  “大家也都不是什么外人,别客气,坐下先吃点东西。”

  

  桌上摆着水果和一些点心,风信听了这话倒是十分不见外的拿着点心就吃,看的慕情是眼皮一跳,愈发如坐针毡。

  

  “嗯!还是郡主这的点心好吃”

  琉月一边调着药膏,一边跟他们聊着:“那是!”她看着坐的乖巧的面色十分不自然的慕情,认为他是有些紧张,忍不住玩心大发,想要逗一逗他,帮他缓解一下情绪。

  

  “慕情!”

  “啊?…”

  

  她趁他不注意,直接拿了一块糕点塞他嘴里,笑着看他,道:“好吃吗?”

  

  慕情看着她,愣愣的点了点头。他看着对面的风信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大口,动作颇为熟练自然,一看就没少在这蹭吃蹭喝。他这才悄然舒了一口气,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尝了一口。

  

  

  风信正在吃着果子,恰好琉月手里的药膏调完了,她看向慕情,道:“你先把手给我”

  

  慕情很听话的伸出了手,琉月扶着他的手放到了桌子上,又拆了他系在手腕上的护带,把他的袖子挽了上去,露出了他的小臂,给他细细刷着药。

他肤色偏白,戚容抽在他身上的鞭痕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过了一会,风信感慨道:“明明大家都是差不多一起长大的,怎么这性子就差了这么多?”

  

  琉月给慕情缠着绷带,叹道:“唉,你也不是不知道他小时候经历的事,耳濡目染多年,哪是那么好改的啊。慢慢来吧…”

  

  给他们俩上完药,琉月就去厨房弄吃的去了,他们两个也回太子殿下那里继续守着。傍晚时分,一家人开开心心的吃过饭,谢怜也就离开皇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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