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月考结束后,孟知染被邹平叫去了办公室。
冯文亮来喊她的时候,她啊了一声,内心有点惴惴不安。扭头瞥了一眼蔡徐坤,“他不会是要把我调走吧。”
少年肩膀靠着墙壁,一副慵懒无谓、事不关己的模样。他视线依旧落在书本上,直接了当地回答:“不会。”
孟知染拧眉,却因他这句话放心了许多。她猛地站起来,一副慷慨赴死的表情雄赳赳气昂昂往办公室走。
蔡徐坤无声笑了笑。
孟知染一进办公室便先发制人,在邹平办公桌前一站就理直气壮地开口:“老师,我觉得我的座位没有问题。成绩还没出来,您不能就这样把我调走。”
她懊恼地垂下脑袋:“说不定我还进步了呢……”
邹平:“啊?”
他终于抬起头,没听明白孟知染话里的意思,只是捕捉到最后两个字:“什么调走?调谁走?”
小姑娘一下也懵了,双手在背后不安地绞着。邹平拿起保温杯喝了口水,“这个……老师叫你来,是想说——”
他卖关子似的,话说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下。
“你跟蔡徐坤状态很不错啊,”邹平笑眯眯的,“努努力两个人继续加油,一起进步。”
孟知染听见心里那块石头落地的声音,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她狐疑地用意味深长的眼神凝视了邹平一会儿,“成绩……出来了?”
邹平慢条斯理地点头:“我提前知道了。”他说,“你这次跟蔡徐坤考了同分。”
很显然,邹平眼底的惊喜没有藏住。他眼尾的皱纹都笑得挤在一起,“要知道,他从来都是拉下一名的分数好一大截的。”
孟知染谦虚地点头:“我运气好。”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小姑娘这么有潜力呢?”
她嘿嘿两声:“老师您教的好。”
“总之,不是要把我调走就行。”女孩站在他桌前呼了口气,“我一定谨遵您的教诲,孜孜不倦地勤奋学习。”
她抿唇认真地把这话说出口,逗得邹平朗声大笑。他挥挥手让她回去,转头和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唠起自己班上两个争气的好苗子。
孟知染回到教室,懒洋洋地往椅子上一靠。马尾不经意蹭过旁边少年的领口,又垂在身后。
“没调?”他冰凉的声线划破了周围安静的空气。
小姑娘诚实地摇头,杏眼圆溜溜的,眼珠子漆黑纯净。她歪着脑袋,蓦地笑了:“我们还能当同桌。”
蔡徐坤轻翘唇角:“很开心?”
“嗯!”孟知染白皙的脸染上一缕淡淡的绯红,指尖在桌面轻叩,“如果和你一直做同桌的条件是学习成绩好。”
“那我以后绝对会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的。”她小声嘀咕。
话音虽弱,还是被旁边的人听入耳中。蔡徐坤垂下眼,书本被平摊在桌上。窗外缕缕微风拂过,书页被一张张散乱地吹起翻过。
“谁跟你提的条件?”少年半张脸拢在柔和的阳光下,浅淡的眸色勾出一丝温柔的情绪,影影绰绰,却又看不真切。
“啊?”她温吞地吐出一个字,唇瓣微张,“可是成绩不好,别人就要抢走了呀……”
“抢走什么?”他淡声问。
抢走你。
孟知染下意识想这样回答,但随即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在她的认知里,蔡徐坤简直是被各型各色的女生虎视眈眈盯上的猎物。被许多人觊觎,想靠近,想拥有,想抢走他。
孟知染摇了摇头:“抢走我的座位。”
她心虚地为自己找着借口:“老邹不是说,考过了位置的主人就能换吗?”她悄咪咪地瞟他一眼,“那我要是被考过了,我的座位就会被抢走。”
蔡徐坤轻笑片刻:“知道成绩了?”
女孩微微扬起脸来,耳尖红通通的。孟知染老实巴交:“对,和你同分。”
她不自觉地慢慢趴在桌上,侧过头去看着他。
视线里,他的眉眼依然如旧,黑发耀眼蓬松。五官清晰又出色,俊朗如画。脸部线条流畅凌厉,此刻却被光氤氲得更加温和。
他的身姿永远挺拔傲然。一尘不染的干净校服在他身上凸现出来的少年气扑面而来,让孟知染有一瞬的恍惚。
她明知道,他该是骄傲的,该是永远都骄傲地活在人群顶端的。
大抵是回忆又涌上心头,她的眼睛一时间变得酸涩。用力眨了眨,孟知染眼前的视野被点滴的泪水糊成一片。
眼泪未落,她只感受到发顶传来的有些烫人心窝的温度。明明是在十一月底凉意不褪的深秋,他的掌心却温暖,顺毛似的停留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轻轻揉了下。
而后,她听见他难得褪去冰冷的声音。
“嗯,很厉害。”
她的心跳一声一声震在自己耳边。
“但是,”蔡徐坤微顿,桃花眼挑起,薄唇轻启,“不用条件。”
他的话带着强烈的冲击性,却又含意味不明的百般纵容,直直撞进她心里。
“你想,就可以一直是我的同桌。”
-
临近年底,天气愈发寒冷了。孟知染裹着厚重的冬季校服,时常觉得伸出手写个字都困难。
越是这种鬼天气,她就越懒。眼底的倦意难掩,写作业都没了热情。
而这种学习态度极其消极的她,被蔡徐坤看见一次就要批评一次。偶尔,她实在听不下去他冷冰冰的又带着刺的话,也会气鼓鼓又委屈得不行地和他吵起来。
“你为什么总是管着我,跟你有关系吗?”女孩恶狠狠地凶他,被惯出来的公主脾气头一回在他面前冒了尖。
蔡徐坤轻叹,却又无可奈何。
“还想不想做同桌了?”
好吧,他又拿这件事要挟她。
孟知染下意识赌气,小声嘟囔:“不做就不做……”
“嗯?”他极轻地用鼻音发声。
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小姑娘连忙改口:“想!特别想!”
她那点恶劣的情绪被他一呼噜毛就完全散去,却还是可怜巴巴地望着他:“我就是天气冷,不想学。”
“只想在被窝里待着睡觉。”她老实补充道。
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她早已经和蔡徐坤打成一片。有时候已经习惯性依赖他,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少年靠在桌角,眼底又漾起柔光。他好笑地问:“那怎么办?”
孟知染哀怨地闭上眼睛:“不知道不知道。”
还未等到他开口说话,邹平忽然从教室门外走进来。
“马上就到元旦晚会了。”他一咳嗽,班上就立马收住声。
“两个主持人还跟以往一样,男生是我们班的蔡徐坤。”邹平低下头看着手里的表,“剩下的安排交给文艺委员,有兴趣表演的自己去她那儿报名。”
他把表递给江迟悦,就拍屁股走人了。
江迟悦是班上的文艺委员,高一的时候想为班上做点事,刚好这个职位空缺,就毛遂自荐当上了。她接过表,垂眸看了一会儿,小跑到孟知染身边。
“染染,你想表演个节目吗?”江迟悦蹲在她腿旁边,抬起脸问。
孟知染想了想说:“我会跳舞。”
从小就被孟寻逼着学了点艺术,她最感兴趣的也就是芭蕾舞和钢琴。学了多年,倒也还算精通,表演一下应该不成问题。
她又回想了一下,过去的三年她从未参加过这样的活动。往往是随口推脱,在元旦晚会当天翻墙出学校自己快活去了。
“芭蕾舞吗?我也会一点,没记错的话班上应该也有一部分女生学过。”江迟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就芭蕾舞吧!我们每天放学后去舞蹈室练!”她蹲得久了,站起来还有点儿重心不稳,腿麻了。
孟知染一把扶住她,甜甜笑了下:“好,到时候你喊我。”
江迟悦脸一红,支支吾吾说好,就一溜烟跑走了。
孟知染回过神来,扭头好奇地问旁边沉默不言的少年:“你当主持人?”
“嗯。”
“另一个是谁?”
“不认识。”
女孩纤细白皙的指尖戳了戳他的肩膀,“男的女的?”她抬起晶莹剔透的杏眼,唇角微弯,活像个调戏人的狐狸精。
蔡徐坤掀了掀眼皮,懒散对上她的视线。眼眸深邃望不见底,掺进一些异样的情绪。
“女的。”他干脆地回答。
孟知染瘪嘴,有点儿不高兴:“去年也是你们俩?”
她额间的发丝垂在鬓角,灵动的小脸上眉头紧蹙,“这玩意儿还带连续制的啊?”
耳边传来噗嗤一声轻笑。
他笑得眼睛都弯起来,此刻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疏远与冷淡似乎随风散去,让孟知染觉得这一刻的他更加真实生动了。
“你还笑!”她有点恼,轻哼一声扭过头去,“我不跟你说话了。”
女孩幼稚的举动被他全数收入眼中,蔡徐坤看起来心情很好,背靠椅子,长腿随意搭着,那副好像天塌下来都与他无关的表情多了点不易察觉的笑。
小姑娘埋头写着作业,显然被他气到了。少年挑眉,看着她居然因为这事不再消极怠工开始学习,还赞赏满意地点点头。
孟知染上了一天课,一放学就收拾东西直奔江迟悦,还真不与他说话了。
蔡徐坤只觉得无奈又好笑,被孤单地丢下一个人回家却也没有什么怨言。
一连将近两周,都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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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晚会当天。偌大的体艺馆内,台下满座都是人,闹闹哄哄一片。
冬天昼短夜长,窗外一片漆黑,室内舞台上的灯光暖黄耀眼。
孟知染穿着演出服装,吊带的设计收腰,裙摆是一层白色的薄纱蓬松地覆盖腿间。她纤细的长腿在一群和她一样的女生里显得再突出不过,腿型匀称,白皙漂亮。
体艺馆内开了暖气,但她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有点冷啊。”孟知染皱着眉跟旁边的江迟悦吐槽。
江迟悦赞同地点点头,垂眼看着手里的节目单,“我们第四个,还得等挺久。”
她今天上了淡妆,本就精致的五官在衬托下更加明艳突出。头发高高盘起,梳得一丝不苟。
她走到后台的角落处蹲着,有些无聊地开始玩自己裙子上的纱。
忽然,身前唯一的一点点光亮都被人遮住。她慢吞吞地抬起头,那人却逆着她的视线随她一起蹲下。
看清他清隽的眉眼时,孟知染一霎心跳如擂。
她差点往后坐倒,被那人猛地拉住手腕,稳住了脚跟。
孟知染懵懵盯着蔡徐坤的脸,耳朵红扑扑的,抿着唇怂怂地不敢说话。
“在这儿干什么?”他的嗓音依旧动听,酥酥麻麻的像在挠人心窝。
她刚要开口,想到自己两周前赌的气,鼓着腮帮子摇摇头:“不跟你说话。”
她听见一阵又轻又低的笑声。
面前的人,眼底都染上笑意。垂下头,有点克制不住。他今天穿着黑色的笔挺西装,除此之外,看着和平时也并无太大区别。
只是那股熟悉的气息离她太近,孟知染努力压制着自己躁动的心跳,咽了咽口水。
半晌,撞入他温柔带笑的眼眸中。
“嗯,我错了。”
他怎么总是笑,他以前有这样经常挂着笑脸吗?
孟知染缩成一团,被他挡在身前,小脑袋里仍迷迷糊糊地想着。
“所以,你要不要理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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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写得我自己疯狂心动(bushi
喂喂喂你干嘛一直笑啊蔡徐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