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论罪（55）

　　“我人没事，已经恢复差不多了，不是故意给你找麻烦。”

　　王成伟循声望去，未光正在冷冷地盯着自己，那双眼非常冷峻，盯得王成伟有些害怕，只能让胡小蝶把未光推到桌子的另一边，自己清了清嗓子里的痰。

　　他示意胡小蝶做笔录，自己负责询问，王成伟也是第一次这样询问受害人，感到有些不自在。

　　“说一说当天晚上你出去的情况吧。”王成伟双手抱拳，满脸期望地看着面前这个冷若冰霜似的的未光，心理清楚未光的情况不太好，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动作都要小心，不能够给未光带来一丁点的刺激。

　　“你们监控摄像头都看到了，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未光冷冷地看着王成伟，满面不屑。

　　王成伟心说，妈的你来这里不陈述情况干什么，难不成存心捣乱，捣乱的话信不信我把你关进监狱里，他咳了咳嗓子，喝了一口茶叶，平复了一下心情。

　　“我说的是实话而已，你如果要关我你就关吧，反正我也是废人一个。”未光缓缓吐出这句话。

　　王成伟没想到未光再一次看破他心中所想，愣了一下，然后缓过神来，看了旁边站着记笔录的胡小蝶一眼，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

　　胡小蝶也被未光的一句话愣了一下，两个人面面相觑，王成伟看着胡小蝶，示意她想办法控制未光的情绪，胡小蝶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办。

　　“知道么，你们俩看起来像个傻子。”未光又从牙缝里挤出这样一句话。

　　王成伟有些生气了，心说臭小子脾气怎么这么不好。他那暴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看了看抽屉里的手铐，真想给这小子拷上，到时候看臭小子哪来的脾气。王成伟心想，给你点颜色你就开染房，不就是喝了一次酒，不就是警察的家属吗，不就是抑郁症么，有什么了不起。

　　他暗自握紧了拳头，瞳孔微微放大，这一切都被未光看在眼里，他看到王成伟的动作就知道王成伟脾气又上来了，却依旧摆出了一幅冷若冰霜的样子。

　　胡小蝶亲亲拍了拍王成伟的肩膀，示意他把脾气压下来，未光的眼神又一下子盯向了胡小蝶，胡小蝶急忙躲闪这种眼神，不知怎么办才好。

　　“想铐你就铐吧。”未光看了王成伟一眼，“对，你说的没错，抑郁症的确没什么了不起。”未光咬咬牙，情绪有些失落，然后换上了一幅悲伤的面孔。

　　王成伟愣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未光刚才那一幅冷若冰霜的表情是装的，这孩子其实比任何人都脆弱，他看了一眼胡小蝶，胡小蝶也反应过来了，急忙跑过去蹲坐在地上安慰未光。

　　未光没有理会胡小蝶，更不想理会王成伟，而是一个人瞧着远处的群山发呆，默默地流下了泪水，胡小蝶责怪似的看了王成伟一眼。

　　王成伟也没辙啊，我只是心里想想而已，没想到这小子会读心术，我想什么他都能感觉到。胡小蝶无语地看着王成伟，他毕竟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啊，王成伟只得想想办法哄哄未光，但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未光高兴。

　　“有没有白酒，啤酒也可以。”未光嘴里吐出这样一句话。

　　王成伟愣了一下，看着旁边喝一半的白酒不说话了，和胡小蝶对视了一眼，胡小蝶摇了摇头，刚想说什么，迎面而来的是未光敌意的眼神，胡小蝶只能默许了。

　　王成伟把白酒拿到桌子上，找了一个一次性杯子，给未光倒了半杯白酒，然后从抽屉里找了几袋怪味花生，递给未光，未光没说话，示意王成伟也喝酒。

　　王成伟木纳地看着胡小蝶，胡小蝶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按照未光说的做，王成伟连忙答应，倒了一杯给自己，未光看着王成伟喝下一杯白酒，才心满意足地喝了半杯。

　　没有什么矛盾是一顿白酒和花生化解不了的。几杯下去，未光的脸微微泛红，感到非常的舒服。两人微微碰杯，王成伟边看着未光喝酒边一脸懵逼地看着胡小蝶：这咋整。胡小蝶没说话，双手叉腰，不耐烦地给了王成伟一个眼神，王成伟立刻反应过来，这是询问，又不是在未光家喝酒。

　　但未光好似喝上头了，一杯接着一杯，完全没有停的意思，王成伟给了胡小蝶一个眼神，让她劝未光不要喝了，胡小蝶反应过来，忙劝未光听话，医生说了目前不能喝酒，未光没说话，白了她一眼，把杯里最后一杯酒喝干。

　　“王局，有什么你想问的就问吧。”未光开门见山地点起一根烟来。

　　王成伟叹了一口气，终于到询问的时候了，未光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又吃了一袋怪味花生。王成伟咳了嗓子，放平了一下心态。

　　“说说当天晚上的情况。”王成伟的眉毛微微上扬，做出一种明知故问的姿态。

　　“我有点记不清楚了……当天晚上，我下了楼，好像一切都很正常，然后我一路向着药店走，药店的话一切也很正常，你们在监控应该看到了，一开始我好像没有被跟踪，之后回去的路上我也不记得在哪里被一个男人跟踪了，当时我看到他手里的刀，反应了过来，急忙用啤酒瓶扔向他逃窜，但是我运气不好走到一个死胡同了，然后就和男人打了起来，一开始男人反应很慢，被我击中了头部，之后他被我激怒了，于是非常疯狂的挥砍我，他最后一下用力很猛，甩棍和刀发生激烈碰撞，震了一下我的手，当时自然反应我松了手，然后棍子掉了，男人好像给了我几拳，不对，应该是给了，好像也没给，我摔倒在地，腿抽筋不止，起不来，于是就被男人袭击了。”

　　未光尽量将现实和不真实的梦境区分开，但迷迷糊糊的回忆让他头脑又晕又沉，想到的东西都感觉是梦里的一样，非常的不真实。

　　胡小蝶记下未光说的每一句话，边记边小心地看着未光，防止未光突然情绪崩溃。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回忆那些事情导致的头晕，未光坐不起来，只能靠在轮椅上看着两人。王成伟边喝着茶，边看着未光边品着六安瓜片，未光也学着他，装模作样的喝着茶，学的有模有样。

　　“说说那人的特征。”王成伟最关注的问题来了。

　　未光的眼球朝着左下看，像是在回忆什么东西，王成伟没打扰他，尽量让未光思考些许。

　　胡小蝶小心地给未光的杯子加了一杯水，然后蹲在地上整理刚才记得笔录。良久，未光有些了些反应，王成伟双手抱拳地看着面前的未光，心里明白未光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重点。

　　“他是个男人。”未光尽力区分巨人观与现实，极力把巨人观的梦从记忆力驱逐开，“男人，比我高，穿着黑衣黑裤，衣服是皮衣，我和他击打时我的甩棍打他的手，应该是左手，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应该是一个金属做的手表，他的脖子上有一个十字架项链，眉毛应该很浓吧……”未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王成伟身子微微前倾，满怀期待的看着未光。

　　“嘴巴好像是厚嘴唇，声音……好像沙哑，我记不得了。”未光头脑有些短路。

　　“他打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王成伟询问了一句。

　　未光思考了半刻，喝了一口茶叶水，看着面前杯子里漂浮的茶叶，闭上眼回忆起来，记忆一下子转换到那个不幸的晚上。王成伟看到未光又不说话了，倒在椅子上，把脚翘到桌子上。

　　“我好像记得，他隐隐约约地说什么‘教你欺负我’之类的话。”未光若有所思，“还有‘我要报复你们，报复这个社会’，我现在记忆错乱了，完全想不清楚。”

　　“确定吗？”王成伟思考这句话，教你欺负我，这明显的是个突破口，说明凶手有被人欺负的经历，这个和未光以前认为的“被同伴拒绝”一致，恰好说明为什么凶手选择在以往治安很差丶打架斗殴的南郊完成新的谋杀案，王成伟微微点头。

　　“行了，之后的不要记，你先签字一下。”王成伟示意胡小蝶把笔录拿给未光看，“能保证你说的话都是真实的吗？”胡小蝶看了未光一眼。

　　未光摇了摇头，“我记忆很模糊。”但他还是草草地签了字，胡小蝶把笔录拿给王成伟，王成伟简单地收好，继续询问。

　　“为什么凶手不杀死你了，割开你的脖子不是更容易吗。”王成伟嘴里吐出这个问题。

　　未光没说话，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