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论罪（24）

　　　　心理学有个墨菲定律，讲的是如果事情有变坏的可能，无论可能性多么小，它总会发生。王成伟刚想让胡小蝶陪着未光一起出去，这个毛头小子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住在第7单元的胡大爷晚上睡不着，白天睡多了，下午又喝了一些茶叶，他望着外面漆黑的城市，外面一个人也没有，本想打个电话给自己远在外市的女儿提醒她天气凉别忘加衣服顺带问问自己的外孙，也不知他们是不是已经睡了，只能作罢。

　　老爷子有个爱好，喜欢听戏，于是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着电视机里“咿咿呀呀”地唱戏，人到六十身体不行了，关节一动都疼。

　　老爷子感到有些冷了，打开取暖器，本想抽一根烟，想到自己的外孙不喜欢烟味，只能摇了摇头，把一根烟塞到了烟盒里。

　　电视里放着智斗威虎山的戏曲，老爷子非常喜欢这出戏， 唱到精彩的地方，老爷子还会跟着哼起来。老爷子原本是市戏曲团，说好听点叫表演家，不好听点叫作戏子。

　　他唱智斗威虎山已经很多年了，因为身体老了退休了便再也没唱过这首戏了，老爷子表示很可惜。

　　品了品女婿送来的红茶，跟着戏曲小声地哼唱起来，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台上的经历。

　　老爷子的父亲便是一个死在战场上面的解放军，当年跟着部队抗美援朝，结果一去就没回来。母亲把他拉扯长大，从小这些故事他就耳熟目染。

　　老爷子小声地唱着，突然一阵冷风吹进来，他才想起今天突然降温，自己忘记关紧窗户了，急忙小跑跑过去。

　　马上就要最精彩的片段了，老爷子心里犹如一股热汤在滚，他是绝不能错过这个片段的，绝对不能。

　　他小心地关上窗，眼里眯着外面，发现好像有黑点在移动，本着好奇心，从口袋里掏出了老花眼镜，才发现还真有个孩子在外面走。

　　哪家的孩子不要命了，外面现在都是杀人犯，还敢出去闯，都是爹妈养大的，不要命了。老爷子碎碎叨叨地念叨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千万不要再死人啊。

　　他急忙小跑回沙发，刚好等到这曲戏的高潮。

　　老爷子满足地磕了一个寒痰，高兴地烤了两个橘子，把橘子塞到自己的嘴里，跟着曲子哼起来。过了一会儿，这出戏终于放完，老爷子突然隐隐约约地感觉外面有人在喊救命。

　　老爷子知道自己有幻听的毛病，人到老了各种毛病都有了，可能是自己幻听了，他也不清楚，依旧听着出下一出戏，这出戏叫做穆桂英挂帅。

　　老爷子并不多喜欢这出戏，过一会儿，他感到有些困意，打了一个哈欠，起身冲了一个芝麻糊，关了电视，准备回屋里睡觉。

　　关了电视，一片安静，这时他才真真正正听到外面有个人在喊救命，老爷子意识到可能是刚才那个孩子出事了。慌忙打开窗户探出头去，因为胡同太黑没有灯他隐隐约约看到两个人在胡同里打架，于是从桌子上找到手电筒，照着那一片。

　　这下他看清楚，一个男人拿着棍子，正在殴打一个倒在角落里的孩子，孩子已经瘫倒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可能已经死了。男人回过头来，老爷子看清楚了，男人手上有把刀……

　　老爷子吓坏了，最近外面谣言很多，他以为外面真的有鬼在晚上吃人呢，他仔细地看着，看到地上的男孩微微起身，就知道男孩还没死。男人匆匆忙忙跑了，老爷子虽然慌慌张张，但没老糊涂，哆哆嗦嗦地打了急救电话，随后报了警。

　　王成伟还在卫生间里扶着闹肚子的未平，胡小蝶看了看左手上的手表，已经十点半了，未光已经出去半个小时了，最近的药店里这里最多也就十分钟路程。

　　一丝不妙的情绪涌上胡小蝶的心头，附近警笛和救护车的声音此起彼伏，胡小蝶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过了一会儿，值班的警察把电话打给了王成伟，未光曾经去过未平的单位，那些人都认识未光，王成伟接到这个不幸的消息愣了一下，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着面前的未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左手的玻璃杯顿时摔落在地……

　　外面的胡同里已经围了一群民众，附近小区里的人全部都惊醒了，等到胡小蝶他们赶到的时候急救车已经把人接走，法医科的人已经开始勘察着现场。

　　胡小蝶穿过隔离带，看到未光的甩棍上都是金属撞击留下的痕迹，地上全都是打斗的痕迹，两个人的鞋印清清楚楚，胡小蝶拦住一个法医询问未光到底什么情况，法医也没有说话，把她带到了一边，摇了摇头，点了一根香烟：“还有生命特征，只不过……”他还想说什么，看着胡小蝶复杂的面孔，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胡小蝶朝着胡同的最深处看去，2米多高的墙壁右下角都是血液，地上的白雪已经被染成了红色，胡小蝶鼻子一酸，眼眶湿润了，两行热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深夜，未平，王成伟，胡小蝶和李教授全都守在光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急救室门口。未平得知这个消息，坐在急救室门口的座椅上哭的近乎昏迷。

　　胡小蝶也心痛欲裂，刑侦处能来的人都来了，哭喊声回荡在整个大厅，李教授和师母拿出卫生纸坐在未平的旁边给他擦泪。

　　王成伟在卫生间里止不住地抽烟，他拿拳头狠狠砸在白色的墙臂上，小声地哭了起来：怎么刚刚还好好的和自己喝酒的一个大活人，转眼间就脸色惨白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王成伟擦了擦自己头上出的冷汗，心里很不是滋味。

　　急诊科的何主任是王成伟高中的同学，同样也是李教授带出来的学生，李教授的桃李满天下，这话真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