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琼斯医生

玛尔塔恢复了点意识，四肢苏麻麻的。酒精慢慢褪去；记忆的胶片逼迫她看着一切真相。灵魂像是坠入无尽深渊，寒冷和疼痛铺面而来，让她感受到温暖离她而去。

好想就这样一直沉睡着，再也不要醒来，不要面对现实。

她立下的誓言变成巴掌，抽的脸颊火辣辣一片。什么都不想，什么也不看。她用仅剩的意识逼迫自己不去醒来。医生以前告诉过，醒来或者沉睡取决于本身，那她选择后者。

原来有一天，向日葵也会主动放弃太阳。

一个人抓着她的手，她开始感到痛，疼痛之余，是源源不断的热量。

在她就要跌入谷底的时候，一阵微光拴在她的手腕上，如同火焰般闪烁，在她面前舞动、缠绕，所到之地十分温暖。渐渐地，火焰变得强烈，照耀着无尽深渊。

突然，唇上一片温热。

玛尔塔瞬间清醒，她扶额，用力揉了揉眉心，待到眼前的重影慢慢地叠在一起时，才看到床边熟睡的奈布•萨贝达和椅子上安德烈少尉。

这才发现右手被奈布紧握着。

她想坐起来，动作惊动了奈布，奈布看到她醒了，立刻扶她起身靠在床板上，然后查看她小臂的伤势。在她昏迷的时候，是艾米丽医生为她取出子弹和事后消炎。

“艾米丽医生呢？”她虚弱的问道。

奈布：“被执事长官带走了。”

“为什么？”玛尔塔一惊，心跳漏了一拍。

门开了，两个人走进来，其中一个是艾米丽，另一个身着军装，应该就是执事长官了。艾米丽拿着药重新给她缠好。

一圈一圈甚是仔细，她的配药疗效十分出奇，小臂已经消肿，那长官不耐烦了：“好没好？”

现在的玛尔塔正等着被封职位，而且必须是中尉以上的官职，说不定会接替父亲中将的管，那人可惹不起，只好把语言攻击点改成艾米丽。

玛尔塔对那人道：“为什么要带走她？”

她能感受到艾米丽的动作一顿，随后轻拍两下让她不要问了，可玛尔塔不管，那长官极不耐烦的扔了两句：“她？普恩说她是做堕胎手术的什么琼斯医生。”

“堕胎手术？”玛尔塔反复念着这四个字。

现在医疗不先进，更何况堕胎手术是被禁止的，如果让玛尔塔去推断，那么凭着艾米丽的医术，还是可以做到的，但是她不敢相信，艾米丽真的会去做。

玛尔塔：“那又如何？做堕胎手术的医生不止她一个，姓氏那么多，如果是误会呢？”

闻言，那长官哈哈一笑：“你自己问她。”

艾米丽悄声道：“对不起，我原名是迪莉娅•琼斯。”

玛尔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然后问道：“你会被怎么样？贬职？坐牢？还是死刑？不……只要你不闹出妇人死亡，就不会是死刑。”

“抱歉，”艾米丽笑了笑，“丽莎夫人已经死在手术台上了，而且律师找上门来，马上就到宣判我的时辰了。

“这些药你记好，按照这个配方配药，过几天就会好。”

表面上这么说，但是普恩会做出什么，她清楚的很，连忙道：“我和她一起去，正好和新任上校见一面。”

长官：“要走赶紧走。”

奈布扶着她，道：“我和你一起去。”

。

刚从牢狱里出来的安德里亚斯坐在厅内，道：“又见面了，贝坦菲尔小姐。哦，现在应该是……贝坦菲尔少校？”这一声少校可谓是没诚意，像是刻意讽刺他似的，接着道：“你知道吗？艾米丽•黛儿是堕胎医生。”

玛尔塔坐在少校的位置上，打断了他：“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收留这样一位医师，直到从上校的位置被踹下来才拆穿，我可不可以认为……你是想找人陪你啊？”

“咳咳”信任上校轻声提醒：“经证实，她确实害死过丽莎夫人，希望贝坦菲尔少校语言不要过于偏激。”

“好，那我就看看，这是不是语言偏激，”说罢，她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走向安德里亚斯，途径一列又一列士兵，有的低头不语，有的抬头和她对视，什么眼神都有，唯独缺少该有的敬畏。

按理来说，玛尔塔应继承他父亲的中将职位，但很多执事军官心里憋得慌，找出一大堆理由：没有应有的经验、年纪太小了、犯过错之类的，一致觉得即使她上位，过不了多久打了败仗也会被刷下来，其次现任中将已经很优秀了，关系网不能缺少他，干脆七凑八凑，留个少校给她。

她也是为数不多的，如此年轻就上位少校的人了。

走到安德里亚斯面前，玛尔塔眼里是极寒，故意只用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的经历我很理解，但是有的事，不是杀戮就能解决的。

“你让艾米丽为你所用，成了你的一枚棋子，你知道她的医术，让她为我疗伤，再故意透露你的行踪。却没想到她竟然把你的缺陷告诉了我。

“这一点成为了案件的突破口，让我开始怀疑你。其实你一直都在监视她，无论是门卫、护士、或者你本人。

“等你被揭露后，跌入万丈深渊，再揭露她的身份和不堪的过去，像现在这样，

“或者你背后有更大的势力支撑着你，只要你揭露并严惩了这样的堕胎恶魔，他们足以赦免你死罪，更何况你以前立功无数……”

后面几句，她渐渐扩大音量，旁人不禁震惊，如此年轻又是女子，却有着强大的气场和精细的推断。

安德里亚斯悄声道：“光有推断又能怎么样？她杀人了，这个事实即使凭你的伶牙俐齿也无法改变。”

玛尔塔道：“当然可以，你以为我没有调查过她吗？她曾救过多少伤员，其中有多少立过功或是有了官职？

“我甚至可以向上级汇报，她救过我的命，提供案件的突破口。你背后的势力能保住你，我也一样。”

话音刚落，奈布缓缓走出，在座的所有上级都瞬间安静。

奈布：“在我调查的时候，艾米丽医生确实医术高明。”说完，他走到上将身旁，悄声耳语，上将皱眉思索。

艾米丽戴着铁链，低着头听着，她清楚玛尔塔如果真保住自己，她今后也会树敌无数。如果猜的不错，安德里亚斯背后的势力是萨贝达元帅，而奈布的父亲也是元帅，等同于他在拿着元帅的身份压着上将。

但她不明白，奈布为什么不和父亲统一战线。

他一开口，就已经确定审讯走向了。

在这里，没有什么是权利做不了主的。

一旁的律师终于发话了：“杀人偿命。”

其他人刚要同意，玛尔塔道：“等。你不让她诉说事情经过吗？这一步都能错，你是哪里来的律师？是不是还在实习？”

艾米丽苍白的手指握着衣角，突然觉得身上的护士服白的刺眼。

“……”

“夫人……”声音回荡在房间内，所有人都沉默了，有人期盼着，有人则恶咒着。她顿了顿，好像在思索，接着平静道：“她确实找我堕过胎不假，但是就在我开刀后，很多人拿着枪和其他武器围着门口，我违背了医生的誓言，转身逃出。

“最终她失血而死，我找过很多军官想调查这件事，却没有人肯屈身为那位夫人讨回公道。”

说完，律师急忙道：“最后一句就不用说了，瞎编也能编出来。”他提了提眼镜片，拿笔记录着，所谓的写只是随意甩了几笔，走个流程而已，“除了这个，她的女儿丽莎也莫名失踪，会不会也和你有关啊?

玛尔塔道：“夫人……是被火烧的军工厂的那位吗？”

她注意到那位律师手在抖，和他对视时，律师右手的笔更是掉在地上，发出“啪嗒”的声响。玛尔塔走进几步，接着道：“还请上将不要多想，相信您早有耳闻，我的命是艾米丽医生救的，于情于理，我便要查清这件事。

“很幸运，在家父生前我曾听说过这件事，军工厂莫名失火，一家三口全部失踪，他们有个女儿叫丽莎，传遍整座城。

“请问……律师指的是这位夫人吗？”

安德里亚斯大声道：“我们要解决的是琼斯医生堕胎害人的事，你胡扯这些做什么？还是刚坐上少校之位手痒痒了？”

屋内众人清咳几声，立马有下属端来热茶，把众人面前的凉茶倒掉。玛尔塔随意拿起一碗，表情和那次会议上安德里亚斯的一样，轻抿一口，茶香四溢。

“你做了这么多年的上校，难道不懂，连环案件吗？丽莎夫人要堕胎，是在失火前还是失火后？”

“如果是失火前，那她为什么要堕胎？听闻她和军工厂的厂主已有一女，那这第二胎为什么要堕掉？”

“不论是失火前还是失火后，都有一个疑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她刻意去看安德里亚斯和律师的神情，只有律师的脚细微地动了动，并且指节蜷缩。

她回到位子上，笑道：“那在座的各位是否同意把这件事查好再下定论？”

“如果今天我不来，你们又打算怎么做？判艾米丽医生死刑吗？”玛尔塔没说完，艾米丽咳嗽几声，意示她这就足够了，以免说多了让大家不快，毕竟他们以后都是要一起共事的人。

偏偏玛尔塔最不吃这一套，想到这里更是气在胸口，只好调整语气，道：“希望以后大家都可以慎重行事，”想了想再加一句“为国家做贡献。”

她心里默默吐槽，跟做励志演讲似的。

最后轮到上将发话了：“好，那就听少校的意见，暂时放了艾米丽医生，堕胎一事，再下定论。”

奈布突然道：“依照军法，判安德里亚斯死刑。”

奇怪的是，上将居然没有反驳，向他点头答应，近排的玛尔塔看到上将脸色不是很好。

又是一次原本好好的会议被她搅的稀巴烂。不过她没有丝毫的痛心，依照规矩和屋内军官行了军礼问了好，然后端一杯热茶给艾米丽。

“恭喜你，赦免了。”

闻言，艾米丽笑了，这是她极少数发自内心的笑，正午的阳光投过玻璃窗照着她的脸庞，艾米丽比玛尔塔大几岁，有一种成熟的美。

她轻声道：

“谢谢你，玛尔塔。”

好像又一瞬间又回到那场谈话，她很想加一句，“你看，这世界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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零渡欢卷一完成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人物均会参考原人设

谢谢喜欢，后期可能更新较慢，改为周更，目前大纲已经定好，不会弃坑。

祝所有读者开开心心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