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三年旧案

夏时的目光本来就在那把小刀上面，在看到小刀下留下一片鲜红的时，明显颤抖了一下。随即，邵方似乎也想起来了什么，转了转小刀，以刀身挡住了那一点的红色。

他其实一直很好奇，夏时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胆小的人，加上晕血的情况，在这个场景的刺激下，早不知道晕过去多少次了。夏时却一直能保持清醒，而且精神不错乱。若说她胆大，她也不是没有见血晕过去过，而且生理上恐惧的抖动也是克服不了的。

“对，对不起，夏时同学。”男人吞了一下口水，说道。

“大声点，我听不见。”邵方说，微微挑了一下眉。

“对不……起！”

夏时听到邵方发出一声冷笑，然后放开了男人，伸手把她扶起来。这次，扣着她的手腕，没给她挣脱的机会。

借着邵方的力气，夏时站起来，活动了一下刚才被男人踢到后摔倒，扭伤的脚踝。有点疼，但还不至于到不能走的程度。于是深吸一口气，对面前的男人说：“孙老师，你的推断是毫无根据的，我能告诉你的就是，是宋雨佳自己复仇的。”

孙老师嗤笑一声，道：“怎么可……”能字没出口，就见邵方从兜里拿出一张黄表纸，在这位信奉科学的老师面前两指夹住，轻轻一震手腕，手中黄表纸立刻燃烧起来。孙老师一脸的目瞪口呆，看着邵方拿着纸在他身上抖动一下，灰烬落在他的衣服上，然后就像是被吸入人体一般。这时，宋雨佳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召唤，看戏的眼神收了起来，换上一副充满怨恨的面庞，飞到孙老师面前。

孙老师显然是看到了现形了的宋雨佳，声音都发抖了：“雨……佳……”

“你好啊，孙老师。”宋雨佳笑着说，伸手尝试性的碰了碰那位孙老师。

她碰到了。

一般鬼魂触碰不到凡人间任何东西，更不用说是人体了，可是她现在碰到了，显然是邵方之前烧的那张符纸的问题。

宋雨佳看向邵方，那眼中的差异与感谢混合在一起，邵方则是冷冷地说了两句：“一个时辰。不要杀人。”

他又抽了一张空白的黄表纸，拿起判官笔，甩了甩，直到上面渗出朱砂色，才划在黄表纸上，很快一个霸道的鬼画符呈现在黄表纸上。他一震手腕，又给烧了，只是这次烧出来的烟带着点淡淡的青色，融入到宋雨佳的鬼魂里面。

“一个时辰之后，你自己会出现在我身边。”邵方说完，挥了挥手，“把这货带走，我一点都不想看见他。”

宋雨佳更加惊讶了：“你……”

“哪儿这么多屁话，再不走我就直接把你带走了。”

闻言，宋雨佳眼中闪烁出兴奋的光芒，扯过孙老师的领子就把他拖了出去，拖离了教学楼，肯能是去小树林里面了吧。毕竟那是一整个噩梦的开始，也理应由那儿来结束。

一人一鬼均是败类。

夏时在那股森然的寒气远离了自己之后，才放下心来，这才感受到腹部被孙老师踹的那一脚跟扭到的脚踝有多疼，就算是有邵方扶着，腿还是软了一下。

“很疼？”邵方感觉到支撑在自己身体上的力量又重了一点，皱了皱眉。

夏时用一个鼻音回答了他，之后浑身一轻，她竟然被人抱了起来。邵方也不管这是哪一间教室，径直走进屋，把她放在了靠门的桌子上，自己蹲下来去脱夏时的鞋袜。夏时依旧是本能的逃避，却是被他按住，动弹不得。

“夏时。我是不是见过你。”邵方低头，查看她脚踝处的肿胀，“在地府，我对你有印象，是个挺有名的……通缉犯。”他直起身，双手撑在桌上，也是夏时的身侧，眼睛与她对视，“劫了个妖出地府，你这可不亚于人间的劫法场啊！之前见你面熟，但是知道你上高一，我还不太确定，因为毕竟少了两年，真是没想到……”

判官的眼中含着星光，似乎也有无限的吸引力，让人落入那片漩涡。

星光闪烁，一只飞虫从教室内窗户飞入，停在窗边不知道是谁的课桌上，空气中依旧是那挥之不去的桂花香，给这一片寂静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教室黑板上方的分针咔哒一声走了一格，面前的男人跟三年前那个人的影子重合。

这样的景色本应该让每个女孩动容，夏时却在这时推开了邵方，忍着疼痛从桌上下来，道：“不，你认错了。”

她应该跟这个人有一面之缘。

那是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一片血色尽染在古色古香的宅邸里，穿着官府的男子蹲下来，折扇挑起她的下颚。

“你这人……真不简单。”他带着戏谑的语气说，本应风情万种的桃花眼尽是冷漠。

然后站起来，拂袖而去，甚至不愿意让自己的衣服沾上一丁点血迹，转身出了门，留下女孩一个人，身体不由自主地发着抖。耳边，是那熟悉的音调。

你推我入深渊，我拉你赴黄泉。

“鬼门开……鬼门开……”面前男人开口，声音几乎与夏时脑海中的音调重合，除了没有那窸窸窣窣的电流声，几乎完美复原了那首曲子。

夏时咬了咬牙，转身出了教室门，拿起手机拨通夏刻的电话：“喂哥……”

……

“……嗯，我没事，你在门口？”

……

“不，你进来接我吧，我脚扭到了。”

……

女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邵方双手环抱，垂下眼眸。判官笔似乎是受到了刚才女孩的影响，微微的发着抖，可那抖动却似乎是一根羽毛，一点点轻微的波动却让人心痒难耐。

他发着愣，手机铃打断了他的思绪，那是一首现代人编出的戏曲，突兀地打断了他满脑子“鬼门开”的音调。

“喂。”

“小邵，来一趟鬼城。”邵弘轩的声音响起，“尽快。”

听着邵弘轩的声音，邵方勉强回过神；“好，知道了，我把这个鬼收了就去。”

他挂断电话，转头看向窗边那已经不知所终的小飞虫。他脑子里是刚才那女孩躲闪的眼眸，却忘了在进入幻境之前，那部扔给夏刻的手机。

他走出教室，看着五中门口的保时捷驶离，作为鬼魂的宋雨佳把浑身是血，半死不活的孙老师带回来，仍在办公室里面，回到了邵方面前。

“我该做的都做完了。”她说，声音很冷，却也带了满足，“带我回地府吧。”

邵方没有回答，宋雨佳就一直这么等着他，时间不知过了多久，那声低沉的声音才传入宋雨佳耳中。

“不……”邵方对宋雨佳勾了勾手指，“你跟我走，我不带你入轮回。”

“啊？”

这句没料到的话让宋雨佳整个人，不，整个鬼，都是一懵，只听邵方道：“我要查个地府三年前的案子，需要人手，最近收的鬼我会留下一部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翡翠珠子，托在掌心，伸向宋雨佳。

“来，回家我告诉你我需要你做什么。”

宋雨佳看了他一眼，邵方又补充道：“我许你一个月回这儿一样，用你自己的方式惩罚那些败类，并且，每周带你去一趟鬼市，不管阳间鬼市的门开不开，我有办法让你进去。”

这对于一只冤死的鬼来说，待遇是很不错的了。宋雨佳显然被这堪比公务员的福利打动，听了邵方的鬼话，自觉钻入翡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