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时候冰雪还未全然消融,城郊枯草上盖着一片片泛黄的白。灰黄的草使得还算不错的天气萧条起来,绕城的河水已经破冰,汩汩流过,稍微带了些春的气息。
这不能说是人间好时节,纵使现在全无疾病的左卿辞也常常抱怨太过寒冷,穿着臃肿行动不便。
可即便这天气不肯予半分薄面,也惊扰不了左卿辞的好兴致。他也是难得有时间能在院中观赏他早年种下的梅树了。自从在京城开了医馆,每日来访宾客接踵而至,他与白陌、云落从早忙到晚上,清净的生活在他这儿仿佛成了一种奢望。但今天因盛典缘故,人们都去凑个热闹,正好给他一个休假的机会。
这些年,他跟着苏璇学了些拳脚,自认为已经能防身自卫,颇有沾沾自喜之感。他时常在梅树下比划几招,觉得好生潇洒。今日得闲,他便拿出长剑,对着落了一地的梅花瓣一阵狂扫,得意地念叨这是自己自创的“斩梅劈”。
白陌对师父这种“抽风”行为向来不予理会;云落倒还算接受,大概基于习武之人的心心相惜,虽然嘴上怨着左卿辞习武就好像那群“附庸风雅”的文学之士,但也经常手痒难耐,抄起一把剑与左卿辞共练起来。
要是放在云落废武功前,哪怕现在身强力壮的左卿辞也近不了云落半步。但现今她也相当于从头拾起,女人体力上的弱势稍微显现,最近的几次对峙,总是左卿辞占上风。
云落自认为这次切磋不会输,可她太依靠招式与力量,全然忘记左卿辞是个滑头郎中。因这郎中在施展苏璇教授的招式同时,还会加些自创的“因人而异”掌法或暗器,比如突袭云落的腰肢等敏感易痒部位,或是在她的穴位上动动手脚。她常听人说医者习武,流氓无双,她算是见识到了。
这次如果注意到左卿辞腰间的小药瓶,云落大概不会落败得如此仓皇。瓶里装的是左卿辞最新调制的一种药粉,能让人短时间心神恍惚。中招那刻,左卿辞伸手把她揽进怀里,眉眼一挑,笑着说:“我又赢了。”
“流氓郎中,不讲武德。”她恨恨地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这药效消散还得需一柱香工夫”,左卿辞搀着她往里屋睡榻走,“等我再给你调配一碗回魂汤,保证生龙活虎。”
“从没见过谁家夫君用自家娘子试药的。”云落用尽剩余力气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左卿辞没站稳,一歪身子两人就横躺在榻上。
“怎么还不服气?”左卿辞凑上来,呼吸渐粗,转瞬便烫着云落的耳:“输赢已定,难不成你想再战一场?”
左卿辞用阴招对付云落,也是有他的道理。早年云落虽然做贼,但与人交手总爱拼个你死我活,时而负伤累累。他的小傻瓜喜欢讲江湖道义,但江湖多的是阴险狡诈。如今通正教风头正盛,明里暗里窥探的颇多,作为教主的云落更要学会处理暗箭毒镖。这些既然别人不说,自然得由他这个“流氓夫君”言传身教。
“不服!”
云落对着他的胸口锤了几拳,左卿辞笑笑,一把把她捞进怀里。尚且虚弱的云落被困守在铜墙铁壁般的胸膛里,眼珠一转,也跟着笑了笑,却有七八分用意不明的魅惑:胜负还没有分,也许输的是谁家流氓小郎中。”
“不要嘴硬……”
郎中话音还未落,眼前人儿的嘴唇就贴了上来。软玉温香在怀,令他心头一紧。世间再多的难防暗箭,也敌不了云落的一个吻。他承认,这次比武,是他输了。
因日夜繁忙医馆,他们俩好像很久没有同房了,左卿辞心想着,“不如就趁着假日……”
他摸上云落的衣带,轻轻拽了几下,云落知道他想做什么,便又狠狠拍了他几巴掌。
郎中并没有知难而退,而是转移阵地,把脸贴上了云落的脖颈,有意无意地亲吻着云落脖子上的动脉。云落的脉动愈来愈快,他狡黠一笑,知道自己的目的就快达到了。
他轻轻拨开云落肩头的衣服,初春就是麻烦,衣物一层又一层,总也望不到边。好在他耐心够足,水滑白皙的肩头露了出来——
咚一声巨响,房门霍然洞开。
寒风卷着兴奋的童音涌进屋里,让两个人同时一僵。
女儿阿紫站在门口,两眼晶亮得像两颗宝石:“爹爹,娘亲,我要去找朋友玩。”
云落立刻推开左卿辞,竭力作出“正襟危坐”的模样:“是哪个朋友呀?”
“就是师父生病的那个,我们拉了勾,下次还要给他一袋糖果。”
“让爹爹陪你去好不好?正好他师父需要复诊。”云落冷眼看了看左卿辞,怨恨地说:“娘亲身体不太舒服,需要休息一下,不能陪你去了。”
“好耶!”阿紫蹦跳地跑过来,爬上云落的腿。
“下去下去!没听见娘亲说今日不舒服。”左卿辞把她抱回到地上,牵着她的小手朝云落一努嘴。他左卿辞今日,输的一无是处,歇班也没有,娘子也没有!
“快走吧!”云落掩嘴笑着,“我们小阿紫这次,可一定要问清楚朋友叫什么名字哦!”
红梅随风摆动着它窈窕的枝桠,新的故事又要开启了。江湖尘世,都付作淙淙流水,淌进了时光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