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又恰逢成亲之喜,在座各位自然心情恣意。朝堂惊变已显然成了过去式,而江湖之间的征伐也暂时告一段落。短暂的平和使得来客言谈不再拘谨,对于江湖之约、侠客之道,大家也不约而同纷纷提及。
正阳宫与山水渡,虽说因为早前冲击而声名微削,但也非那些小帮小派能小瞧的。许多帮派见正阳宫冷清,都抛出橄榄枝称愿帮之推荐人才,以重振昔日辉煌。
平日中最聒噪的左卿辞,现今却像哑了嗓子,一句话也没搭腔。他除了给云落夹菜外,几乎都是在安静地扒着饭。
但酒席上的人怎么会放过这个好谈资。不过多时,大家就聊到这对少年夫妻的传奇轶事。
朝堂脱险,搬倒奸佞,奇毒生还,血教重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奇事放在任何一个身上,都足够给他宣扬吹嘘的理由。但左卿辞和云落只是笑着沉默,置往事为过眼云烟。
司马琅看出左氏夫妇的难处,干脆引火上身,向各位讲述自己的追妻故事。男女情事向来是比少年英雄更让人感兴趣的八卦,很快各位的注意都被饭桌上侃侃而谈的新郎官吸引。
天色渐晚,交界处的日光愈发淡薄。此次婚礼顾忌曼青去世的师父等人,烟花礼炮表演一并取消,但这不妨碍众人自娱自乐。许多门派遣出自己的大弟子,在正阳宫外的空地上就比试起来。众人的热情和要强的心思,不亚于任何武林盛会。
司马琅端酒一一陪笑着。圆滑处事,消极喝酒,在外面甩棍弄刀的小伙子们可没有比他这个三十多的大叔更懂这个道理的。
月渐渐升上来,透过枝头树梢,泼落下斑驳的倩影。喧嚣声渐渐小起来,想来是到了送客的时候。
宾客渐少,逗留的几个要么酒醉未醒,要么还有闲话未尽,吵吵闹闹了几句,倒也各作鸟兽散。左卿辞一行自然留到最后,他们还得再向新郎官道声喜。
司马琅走过去,嬉闹着说了几句,而后趁人不注意给左卿辞塞了张纸。
“左郎中可欠了山水渡不少银两,是赊账还是现结?”
左卿辞耸耸肩:“你也知道我诊金只有十钱。”
“这些人的关系都在这了,你得看情况收网。”司马琅谨慎地看了看四周:“切记小心。”
郎中微微颔首,打趣说:“今天宗主洞房花烛,休息日不要再想这些!若是需要开些精壮身体的方子,趁现在还未入洞房,喝一剂再去!”
“嘴贫!”司马琅移步上前,一把勒住郎中的脖子,小声说:“方子等你回了方外谷再私下寄我……”
月华渐浓,夜也愈重。本是万籁俱寂,山涧水却不知疲惫,抚摸裹挟着涧中磐石,絮叨着闲碎的情话;石头听惯了柔软的蜜语,光滑舒展开来,棱棱的厚纹慢慢磨平,迎合着涧水唱出深厚的爱慕。
曼青坐在屋中,既紧张又期待。她能听到外面人声淡起来,本就不算安稳的心脏跳得更加极速。
外屋的门轻微响动,紧接着是“吱啦——”一声。
她紧张到有些憋气。
“曼青……”
来人显然是司马琅。
这个带着点微醺醉意的红衣男人慢慢走来,最后停在与她相隔半米的位置。
她不由自主地抬头望着他。
“今日你我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了。”他温柔悄言,“沈女侠可再没有反悔的机会。”
“才不会反悔。”曼青借机威胁他说:“倒是你,若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我定会打断你的双腿。”
“文某人不敢。”他向曼青恭敬地一鞠躬,“娘子可同意为夫掀开盖头?”
“不然呢?”曼青嗤嗤一笑,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紧张了,没想到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比自己还恭敬谨慎,全然不知如何下手。
掀开红布,司马琅一怔,虽说他与曼青多日来相依相偎,但此情此景他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声:“曼青,你今日真好看。”
“我哪日不好看?”
“都好看都好看,是我说错了话。”司马琅搂住她,“能娶到你,也不知我上辈子修了什么福气。”
半月爬上了正天。云雾飘渺的遮挡着,细碎的寒光悄悄洒落。
齿唇的轻微碰撞,让二人脑子空白。他们同时睁开眼。四目相对,每只眼睛都盛满火光。虽然他们两个都没经历过,但都想尝试。
司马琅伏上曼青的耳朵,悄声问:“可以吗?”
曼青红着脸点头。
司马琅的手停在她腰间系带上,一双眼睛深深望下来。曼青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他的五官像是温柔的星空,眉眼似云汉,鼻翼为琼钩。月色再缠绵,也抵不上他这一眼温柔多情。
风吹开了遮羞的云雾,澄澈的月亮露出全貌。风趁势裹挟着光滑的玉钩,他们肌肤相亲,天地为床,毫不做作地肆意挥洒华光。
在红烛滴落最后一滴蜡油时,月光稍黯,春风稍歇,残云慢慢为他们盖上软被。
曼青的头顶落下了轻吻,紧接着是些软语温存。她快乐得闭上眼睛,消化着这一刻的烟花风月。
“曼青……”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