谛听（六）

什么是真相？

是被人普遍相信的理论与结局……还是那些深埋地下不为人知的罪恶。

是明知道结局还试图反抗的不自量力。

已经不再年轻的银发女人在被对面小崽子非常强硬地挂断电话后的确有一秒钟想去告状，不管是去找苏或者其他人。

第一次有人这么明目张胆威胁她，即使是苏也不曾有过。

雪下得更大，风愈紧，唯有冰雪王座依旧矗立在银色世界傲然独立。

死亡气息笼罩在冰雪国度将炙热的灵魂封存在地下———是否有破土而出的一天是个未知。

或许有人察觉到几千米下冰层中冻住不起眼的墓碑。

没有姓名与照片，只有凌乱的白骨。

“………你怎么也打来了，我一个退休老会长可不值得您百忙之中抽空问候。”

不和谐的声音从已经碎裂的手机屏内传来，雌雄莫辨经过变声器处理的信息准确无误传入女人的耳中。

打断别人思绪是个讨厌的行为。

“会长别来无恙，Adriangy的确很强，各项信息指标比他的哥哥姐姐更加完善。

还得多亏了Y，创造出这么一个让世界故事更精彩的角色，而且苏也没有想出手阻止的意思不是吗。”

沧海轻蔑地哼了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我没有瞎掺和的意思。

【苏】已经很多年没现身了，她的孩子……除了早死的次子外，长子与长女也很久不管事了。

包括冉冉、阿辰和让尘。

但是戚炤不一样。”

在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作为真正参加革命迎接过战争保家卫国的士兵，沧海只能也必须承认这个孩子是最像【苏】那个该死的丈夫。

在她看来是个来自落后国家迂腐无聊的存在。

即使没有任何正面人物形象和追求正义……即使双手已经沾染无数鲜血……

即使他自己就是恶魔。

“再怎么不一样……你能保证他狠得下心杀父弑母？别给我扯之前心理测试的结果，塔利亚说的很清楚，戚炤的左额叶病变程度很高，不排除记起那些实验，真到那时候他们联合起来谁也讨不到便宜。”

“没错。”沧海挠了挠肩膀上趴着的雪貂的下巴，浅色瞳孔露出些许似笑非笑的神情“但……谁能拦得住他，谁会拦住他？”

女人的嗓音在风雪中略微失真。

“他是个很矛盾的集合体，会在下雨天给流浪猫打伞，救助被家暴的孩子，也会做几个可怜小女孩的保护伞。

会因为任务杀死多国知名企业家、慈善家、军火商……甚至连只是出言不逊的陌生人有时也会选择做掉。

你们想让他成为黑白中任何完全一面都是不可能。

我就等着看好戏，然后发战争财。”

虽然和【苏】是血亲，两人从价值观到人生观完全不一样。

一个为了信仰和家族能放弃一切，一个恨不得献祭所有对家的狗命换钱。

她是个永久“忠利”者，仅此而已。

“………”对面的声音没有再回应，寒风炸麦的刺耳电流声使这场本就不怎么愉快的交谈更早下了线。

真无趣，沧海撇撇嘴继续欣赏玩家的有趣行为，比管理那些复杂繁琐的玩意儿还是这种活更适合她。

像看4D电影一样。

常年与冰雪为伍的身体习惯了低温，每次看戏用的电视机都会因为承受不住极端温度宣告报废。

刚送走一个讨厌鬼又来了第二个，沧海看着显示器上挂着的全红色头像就叹了口气。

“又来个祖宗。”

【………少装死，人在哪儿。】

“……拜托，有礼貌些很难吗我亲爱的孩子。

一上来就问我人在哪儿，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谁？”

对付【暴君】她有独特的应对技巧，不过同样的招数在其他孩子身上就不怎么好用了。

“我怎么说也是你姨奶奶，给个面子是有必要的吧。”

“…………”

正当沧海庆幸处理了这祖宗时，对面毫无征兆地扔来一枚核弹。

“君兮死了。”

“………我知道他死了，你弟弟杀的呗。”

“不，是沈归仪出的手，我们并没有选择阻止。

是真正意义上的死亡，连灵魂都不会有。”女人云淡风轻的语气平静地叙述一件类似“自家房檐下的喜鹊外出觅食意外死亡”的事情般镇定“消息已经通知了江提诗和需要知道的人。

你是最后一个。

别在戚炤面前说一些少儿不宜的话，他还是个孩子。”

少儿？他就和“儿”沾点边吧。

沧海“…………你们真的应该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或许Y最后悔的事就是招惹苏，然后拿这群孩子做实验。

哪怕全部失败后造成他们死亡……残留下的灵魂还是强到足以让半个Dominator再次迎来一场革命。

“龙生龙凤生凤……一模一样。”

都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