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光（番外一）

“王，事情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全部准备好了，【九】已经将1099号世界线之前的全部天眼全部处理干净。。”身着黑红色长裙的短发女人平静地汇报工作，深黑色绸面高跟鞋镶嵌的钻石反射出耀眼的冰冷光芒“5949号小世界异端数据清除完毕。”

“………很好。”办公桌前坐着的男人淡淡地点头表示满意，黑色眼罩在雪白的肌肤上格外扎眼“神殿怎么样了。”

“老一批守旧神明照您的意思压入碧落海看守皇陵，同意改革的新势力通过考核的人选正在分配职务，Dominator被植入病毒的系统已经清理好了等您随时检验。”

女人的语气中带着不甚明显的仰慕与憧憬，是对强者的敬重使然。

她是那场变政的参与人员之一，亲眼见证了如今的顶头上司也是从古至今唯一一位选择屠杀成神的人选是怎么在重重阻拦中杀出一条路。

性情阴晴不定，面上笑盈盈甚至下一秒就会冷漠地拧下冒犯者的头颅挂在城头做展览品。

男人干净的桌子上只摆放着一块方正的黑盒子，细小的蓝色颗粒闪着星点光芒。

“………今天是九月十日。”他平静地说了句无关紧要的话，黑色中夹杂着几撮花白的长发被星光托起打了几个旋儿“好日子。”

“………您要去视察？”

自上位以来，作为炼狱与撒旦齐名的邪神定期会对治下的各个世界进行检查，杀死病毒，但九月十日对于神明来说并不特别，在漫长的岁月里慢慢腐烂成污泥。

“塔西，今天是中秋节。”年轻的领导者将视线转移到还在鞠躬的女人，机械性地重复了一次“人类团圆的日子。

今晚封锁Dominator，在此期间，任何敢来炼狱境内闹事者……

格杀勿论。”

“遵命，王。”塔西不敢与之对视，在没有得到下一步指示后干脆利落地从低气压的办公室退了出去避免憋死。

…………男人从座椅上站起身，黑白混色的神服随着动作出现褶皱，没有多大改变的容貌似乎跨越了时间重合，红色血珠吊坠在腰间熠熠生辉。

黑色眼罩遮挡住右眼，如果仔细观察就能发现那眼眶里空无一物。

这是第十年，距离那次变革已经过去了十年，十八位邪神除开已经沉睡的七位之外只剩下八位，看守皇陵者又去了一半。

他成为新的领导者，万神臣服，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与实力。

但是……他并不高兴。

这条布满白骨鲜血的道路只剩下他一个人，冰冷的宫殿与空旷时时刺痛邪神不会跳动的心脏。

即使完成了他们的愿望依旧无法抚平伤口的裂纹。

“聚一聚吧……”

每年都是。

塔西离开邪神宫的下一刻，驻地邪灵纷纷靠拢在一起小声攀谈“塔西大人！boss又在看那些小世界的记录吗？”

“……是啊……你们快去打扫后殿不准偷懒！让boss知道了你们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塔西板起脸吓得一众邪灵瑟瑟发抖“放心吧塔西大人！我们一定好好干！争取业务能力成为小组第一拿下年终奖！”

“嗯，不错不错。”

在一切安静下来后塔西转头深深的看着邪神宫的方向。

那场大战，大人身边的人几乎死伤无数，组织的联合会向基层施的所有压力全部被他独自一人挡在外界，包括King也罕见的反感AI插手。

“塔西大人。”清脆的童声唤回她的思绪。

纯白色T恤的女孩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布满刺眼的红痕，浅浅的灰色瞳孔都昭示着来人的身份。

“茹小姐，王正在正殿内看记录呢。”

“………哥哥没说他要去哪儿？”戚文茹居高临下地俯视半跪在地上的女人“难怪了，今天是特别的日子。”

“回小姐，我无权过问王的私事。”

“……罢了，我亲自去一趟。”

明明是孩子的模样却有着上位者的影子，有时机灵调皮，有时却有另一幅冰冷无情的面孔令无数人闻风丧胆。

作为唯一一个还存在实体的【死人】来说她是幸运的，但同时也承受着莫大的痛苦。

毕竟往往活下来的人才最可悲。

空旷的大殿内回荡着皮鞋的回声，红色蕾丝蝴蝶结意外地松散开，女孩停住脚步盯着散开的鞋带一动不动，不是她不想系，也不是懒得动手，只不过她的脊椎在娘胎里已经被碾的粉碎根本弯不下腰。

最后还是漂浮的蓝色星光落在蝴蝶结上慢慢将扣子系好。

戚文茹古井无波的眼神里划过一丝淡淡的笑“ 谢谢……哥哥姐姐。”

“………来了啊，文茹。”邪神静静地走出屏风，苍白纤细的手指间捻着一块黄色糕点“要尝尝么。”

“……今天是九月十日，哥哥每年中秋节都会去见大哥他们的，今年为什么不去呢？”

面对孩子的质问，年轻的男人并没有回答，只是轻柔地摸了摸戚文茹的头，一只黝黑的瞳孔中倒映出妹妹比正常人更加惨白的面庞“他们有自己的事要处理。

想出去玩儿吗。”

“不哥哥，你撒谎了，二姐说每个撒谎的人语气和说实话时不一样，我也不想出去玩，太危险了，我怕车。”女孩很诚实地摇了摇头，高举起布满伤痕的双手瞪大水汪汪的眼睛看着面前对于她来说无比高大的男人“我给你抱抱，别伤心。”

“………好，抱抱。”戚炤双手将年幼的妹妹抱在怀里，女孩瘦削的身体和突出的骨骼要硌手些，冰块似的体温冻的手指发颤。

他麻木地眨了眨剩存的眼睛，另一只空荡荡的眼眶被布料的边角刺得有些疼痛“我做错了吗？”

“没有啊，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女孩将头放在戚炤的肩膀上懒趴趴地松了松神经“至少我们没输，你也完成了约定，哥哥姐姐们的存在也被我们知道啦。

又或者………你是在怀念那个坏男人。”

“………不许瞎说。”

“嗯，好吧，毕竟那个实验品也失败了不是嘛，没人替代的了你心中的【缪斯】，就是这样用毫无意义的方式去怀念。

或者用更疯狂一点的办法，把所有和他有相似点的人都进行【改造】，选择最好的一个，但是你没有哇。”

外表再怎么像也终归不是那个人了。

戚文茹起初并不能理解祁潇这个角色对于戚炤的意义是什么，也并不能理解人类感情学中的【白月光】一词，而现在她却是有些明白了。

拉住疯子的线，本身的存在就对双方都有着牵扯的价值。

是人间与烟火，温暖与荣耀，潇洒与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