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小鱼仙倌醉了酒，那么沉一只龙，我背不动，魇兽亦驼不动，便搀他到树下，坐着一起赏月。

夜里静，风温温凉，看够了月，我便看他。

和凤凰截然不同，小鱼仙倌生就一副温润面貌，举止文雅人畜无害，又常常话语带笑，使人心生好感，且很难生出戒备之心。

若非大婚之变，谁也不晓得这么一个温驯纯良的仙君竟会起兵反叛，不过半年，便被众人心服口服地荐了天位。

就像鱼儿身外层的鳞，实在不晓得内里到底是什么。

“娘亲，冷…”

啊？平日这么暖融融一尾龙，竟也怕冷？

但看他墨眉紧蹙、面色发白，我心下奇异，伸指探了一探。

小鱼仙倌诚不欺我，确实冷得很。

许是穿得太薄，小鱼仙倌的手心比极地的寒冰还冰，我打了个哆嗦，学着爹爹脱却外袍，严严实实，仔仔细细地为他盖了身，远远看着，亦是白绒绒一团。

“唔…娘亲，娘亲…觅儿…”

少年蜷了蜷，脆弱又安静地枕着我膝头，呢喃中额上白光闪烁，竟化出了犄角。

“呦呦~”

一颗潮润的鼻探了上来，似乎有很好吃的梦，梅花魇兽眯眼挠蹄，稀疏的触角摇摇晃晃，勾出了两股颜色的灵力。

灵力相连，鹿角盛放之刹诱出梦珠，一颗乖乖巧巧地兀自打转，一颗被嫌弃地抛置一边，待遇相差甚远。

“不要离开我…”

梦珠的少年白衣凄然，一瓣吻飘然零落，泪结成珠，自鼻尖滚下，浸入心口。

“你的小鱼仙倌什么都没有了，你不要离开他，好吗？”

蓝色梦珠倏然破碎，一勾指，小乖乖吮嘬在嘴巴里黄色梦珠吐到我手心，嗅了嗅，是甜甜的味道。

“小鱼仙倌，我喜欢你！”

“小鱼仙倌，我们在一起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好？”

诚然，我也还算喜欢小鱼仙倌，可这梦却是他的所思梦，难不成…

“我亦喜欢你，”梦珠的二人依偎相拥，少年笑得甜腻痴心，比小乖乖还要欢喜：“我知晓这是个梦，但润玉…不要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