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玉髓

　　无栖觉得“好奇”的那件玉髓是于第三日压轴登场的。

　　红布一掀，托盘里的玉髓露了出来，顾茕茕也好奇，扒着软椅扶手瞪大双眼去看。

　　那玉髓不过手掌大小，并无形状，整体呈白色，冷光盈盈，通透无比。玉髓四下还缭绕着一圈虚白之气，叫人看来浑身一寒，下意识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红衣女子开口介绍：

红裙女子冰种玉髓，乃一位道友自极北之地玉空山下带回。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红衣女子欣赏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地说：

红裙女子想必诸位道友都听过修真界流传的那则传说吧？虽然这起死回生的传说多半不是真的，却也足以证明这件玉髓的珍贵。今日将这件玉髓拿出竞拍，是我墨门左右权衡后的决定，相信它的出现，足以为这一届竞拍大会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红衣女子一笑，风情万种。

红裙女子小女子也不多说废话。此件冰种玉髓，二百万灵石起拍，有兴趣的道友可以举牌竞价了。

　　“二百万灵石！”

　　“三百万！”

　　“三百五十万！”

　　……

　　“五百万灵石！”

　　前两日不曾高调过的各大世家、各大宗派来人，此刻都好似疯了一般，短短几息，那冰种玉髓的价格就飙到了五百万灵石。

　　顾茕茕本也暗暗激动，却见身侧的无栖散漫地歪在软椅中，十分淡定地模样，顿时不解。

顾茕茕你怎么不拍啊？

　　无栖闻言抬眼瞧她。他此刻带着面具，看不到神情，但顾茕茕能分辨清他眼中的散漫。

无栖且让他们先争一争。左右不过徒费些唾沫星子罢了，本尊只要最后拍下这玉髓便好，何必同这群二傻子浪费口水？

　　顾茕茕嘴角抽了抽，糟老头子地图炮还挺厉害，要不是长得足够好看，恐怕早就被人乱剑砍死了。

　　果然啊，无论哪个世界都是要看脸的。

　　玉髓的竞价飙升至一千万灵石，终于变成两个人的角逐。

　　顾茕茕一瞧，不由乐了。这两人她都认识，一位是青风门的掌门首徒郑之殷，另一位是她涿光仙山的外门长老陈夏。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郑之殷可是修真界年轻一代中有名的谦谦君子，而陈夏长老也一向以和蔼可亲著称。

　　而此刻，两人却争得面红耳赤，真个如无栖所说那般，唾沫星子乱飞。

　　她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人的失态模样，并且十分不道德地从乾坤袖里拿出一枚录像用的玉环，将这副场面录了下来。

万一哪天就派上用场了呢？

　　最终，这场看似毫无硝烟的战役以一方灵石不足而告终，胜者是青风门掌教首徒，号称“少女情人”的郑之殷。

　　顾茕茕咂咂嘴，不愧是掌门首徒，待遇就是好，一千六百万灵石说拿就拿。

　　台上红衣女子手中的樟木捶敲了两下，郑之殷非常激动，那张俊脸略显扭曲，再不复顾茕茕印象中的谦谦君子模样。

　　眼看玉髓就要被他拿下，无栖终于缓缓举起了牌子，含着笑意从容且欠揍的声音响彻全场。

无栖两千万灵石。

　　台下喧哗再起，郑之殷目瞪口呆地向这边望来。

　　红衣女子笑成了花儿，放下樟木捶。

红裙女子天字壹号包厢的道友出价两千万灵石，还有其他道友加价吗？

　　十几道灵识同时向包厢扫来，似乎想看看是谁这么大手笔，奈何包厢中有禁制，这些人的灵识俱被弹了回去。

　　顾茕茕亦侧头看无栖，欲言又止。

　　无栖一个眼神扫过来，示意她有话便说。

　　顾茕茕思躇着开口：

顾茕茕那个……以前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败家？

　　无栖一怔，继而挑眉道：

无栖本尊只不过是想减少些麻烦。再说了，区区两千万灵石，怎么便败家了？

哦豁，区区两千万灵石？没想到无栖同志是个深藏不露的老凡尔赛选手，穷鬼顾茕茕别开眼，表示受到一万点暴击伤害，残得就剩一丝儿血了。

心痛！

　　台上红衣女子的樟木捶最终敲下，郑之殷面上神色十分遗憾，但也仅仅只有遗憾，让顾茕茕不由又高看他一眼。

　　冰种玉髓到手，这竞拍大会也就结束了。临别之际，顾茕茕特地去找许卓道别。

　　许卓向来不爱凑热闹，这三日一直躲在房中兀自修炼，听说有人找他，才匆匆整理好衣衫前去赴约。

　　彼时顾茕茕已换回了女儿衣装，一身粉裙娇俏可人，正坐在抱月湖畔的消闲小亭中，用定身咒捉弄来往的鲤鱼。

　　许卓远远走来，看见亭中笑得十分开心的小姑娘，脚步一顿，心里有些茫然。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认识这么个小姑娘了？

　　恰好此时，顾茕茕转头看见他，一双眼睛顿时更亮，笑着向他挥手。

　　小姑娘看起来有些面熟，可许卓又一时想不起来，也只好慢吞吞地向小姑娘走去，内心暗暗思虑着过会儿说些什么才好。

　　顾茕茕笑嘻嘻地看着他走近，开口唤人。

顾茕茕许卓小师兄！

　　许卓听到她的声音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三日前他在宗派门口遇见的那个小师弟？怪不得他觉得眼熟！

　　他走到亭中，嘴角尚噙着儒雅的笑容。

许卓顾小……师妹？

　　顾茕茕自他话音中听出迟疑，这才想起自己之前心血来潮女扮男装的事情，不好意思地对他挠了挠头。

顾茕茕抱歉啊许卓小师兄，其实我叫顾茕茕，是涿光仙山的弟子。

　　许卓本就已经料到她原先说的并非真实，闻言却仍是有些讶异，继而他想起了什么。

许卓师妹可是李掌教的关门弟子，宋兄的小师妹？

顾茕茕是我没错。

顾茕茕点点头，许卓便笑了。

许卓上次游仙会上，宋兄总是向我提起你。

　　少年人之间的友谊并没有那么多的厉害关系，话匣子一旦打开，两人的熟稔便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虽说顾茕茕不是真的小女孩儿，可好歹给云浮仙山上那几尊大佛放在手心里捧了这么些年，很难不养出些小女儿心性，再加上她本就有一颗未泯的童心，此时与许卓交谈得十分开心。

　　两人交谈的话题，大多还是宋逾白。托许卓的福，顾茕茕对宋逾白的妹控程度有了新的认知。

许卓宋兄说顾小师妹没能参加游仙会也挺好。他说你那时根基浅薄，学术法又总是三分钟热度，若是被人打哭了打伤了，他免不了要教训那些人一顿。如此，坏了规矩不说，他自己肯定也得受到李掌教的责罚。

许卓宋兄说顾小师妹哪里都好，就是太过顽皮，惹下了祸事总要他来背黑锅，偏偏他又无可奈何……

许卓宋兄还说……

　　顾茕茕被逗的咯咯直笑，决定等她回到涿光仙山之后好好“审问”一下宋逾白。

　　渐渐地，二人的话题又不知不觉地转到修行上来。

　　顾茕茕性子活泼爱玩，原本不爱这些枯燥乏味的事情，不过是仗着这具身体天赋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罢了。

　　然而百虫窟一役，让顾茕茕明白她与死亡之间居然离得如此近，不由开始重视起自己的实力。

　　然而当她真正开始用心，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落下了不少东西。

　　可许卓与她不同，他的勤奋让顾茕茕感到有些自惭形秽，而他对功法修习上的见解也着实让顾茕茕受益颇多。

　　二人这一谈便忘却了时间，待到无栖做完他该做的事情，前来寻顾茕茕的时候，天边已然霞光道道。

　　顾茕茕不得不起身与许卓道别，在得知对方不会前往乱云遗址后，她有些遗憾，却还是道：

顾茕茕两年后的游仙会，我会参加，希望那个时候，我有机会成为许涿小师兄的对手。

　　说至此处，她对着许卓眨了眨眼，狡黠一笑。

顾茕茕我这便要去寻大机缘了，许卓小师兄可要加油，千万不要被我超过了呀！

　　这话若换作其他人来说，不免被扣上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帽子，但顾茕茕说话时眼中一片清亮，仿佛只是个不知天高的小小少女。

　　许卓也随她笑，点点头道：

许卓既然如此，我更得加倍努力，必不能让顾小师妹失望才是。

　　道过了别，顾茕茕与无栖一同离开了墨门，悠哉游哉向西行去。

　　此时此刻，西北大漠的滚滚黄沙之中，一座半仙遗址即将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