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渊存在

深渊之下，透过稀薄的雾气可以看见那是一丛庞大无比宛如巨兽的深蓝色植物，它形似人脸，拥有一双碧蓝色仿佛铜铃般的巨大眼珠，无数的藤蔓如触手那样在它周围飞舞，挥起来发出阵阵破空之音。

顾九歌浮在深渊之上，注视着下方，眸子冷而漠然，倒灌的巨风掀起他的衣袍，身子挺拔修长，宛如定在那里。

他抬起自己修长的手，五指朝着下方虚握，一股冰冷的气息开始在指尖凝聚，同时那妖兽察觉到危险，发出嘶吼，声音如同深夜里的野猫，刺耳难听。

霎时间，数不尽的藤蔓如箭矢那样从深渊深处飞射而来，每一根都带着破空之音，可见其速度之快，以至于使空气中出现了数道透明的气浪！

众武者见此景象，神色无不骇然，开始慌不择路地朝后方逃跑，但很多稍慢一步的，在那瞬间就被藤蔓洞穿，胸口血洞前后透亮。

顾九歌没顾那些人的生死，他的眼神极度冰冷，就像是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不过，他仍是皱了皱眉，喃喃道：“这些人可不能被你杀光了。”

下一秒，他突然朝着深渊方向落下一指，瞬间，冰冷压抑的厚重感如海水一般席卷了四周，若是此刻有人在他面前的话，就会发现顾九歌的眸子全是纯粹的冰蓝之色，毫无一丝杂质。

无穷无尽的冰霜仿佛从天而降，凝聚在顾九歌身体四周，袭击向他的藤蔓瞬间就被冻结，然后寸寸俱断，但又有更多的藤蔓涌来，毫不畏惧。

“斩！”

顾九歌一声轻喝，五指间冰雪凝结成一把巨大的长刀，长刀随着他的动作向藤蔓斩去，两者相碰，却发出噗嗤入肉的声响，藤蔓断裂，冰霜长刀去势不减，依旧向深渊落去。

沿途试图阻挡的藤蔓全在瞬间被斩为两段，汁肉四溅，如同鲜血。

深渊里的妖兽嘶吼更加强烈，那双眼里尽是仇恨的光芒，它身躯庞大，移动不便，那些藤蔓却无法抵住冰霜长刀的来势，这样下去，也就只能被其斩上一刀。

开始发狂的它气息渐渐沸腾，就像滚油里加入了水，连空气里也能感受到那股暴虐之气，灰黑色的雾气从它嘴里喷涌而出，向四周弥漫而去。

冰霜长刀眼看就要斩到它了，却在触碰到雾气的那一瞬间被腐蚀消融，化作一滩腥臭的液体。

雾气开始冲出深渊，瞬间就将立在空中顾九歌包裹，形成一团灰色的真空地带。那雾气带着强烈的腐蚀性，沿途不论何物一旦沾染上就会开始腐烂，藤妖王见此，眼里出现赤裸裸的嘲讽味道。

众武者心头浮现绝望，连他们眼中如仙如魔的顾九歌也不是这妖兽对手，更何况他们，下意识地，他们全把目光投向霍轻衣，或许她，会有办法？

不过令他们奇怪的是，霍轻衣那双盈盈的眸中，却丝毫不见任何的担心之色，依然清冷如月。

他俩难道不是情侣么？她怎么会不担心顾九歌？

困惑间，一抹湛蓝突然从那团灰色雾气中传来，那是一双眼眸，其神色冰冷压抑宛如黑暗一般。

顾九歌手中捏决，五指如弹琴一般在空中化动，就像勾勒出一片水墨，刹那间，无数的寒冰随之四散，如同破开云层的利剑。

那就是无数把锋利的剑，全由寒冰铸成，其上寒气缭绕，引得天地间气温急剧下降，连空气里也结了一层冰渣。

众武者这时才看清从雾气里踏出的顾九歌，他依旧一尘不染，只是脸色相比之前稍有苍白，可见他也不是很轻松。

“没料到这雾气竟能腐蚀灵气。”顾九歌自言自语间从储物戒里掏出一粒丹药吞入口中，神色微有困惑，按照他脑海里的记忆，这藤妖王是没有这样的手段的。

这世界怕是有了很多他所不知道的变化。

这般一想，顾九歌也觉有了几分急迫，就仿佛突然间从一个执棋人变为了棋子，那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感觉已消失殆尽。

作为这小说世界的原作者，他可以说是最了解这世界的，可如今这一切都在按照一条他所不知的轨迹在运行。

思绪飘回，顾九歌眼神冰冷沉静，也没太多畏惧，他本就是已死之人，如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再让他畏惧？

下一瞬间，围绕他身旁的无数寒冰利剑已从天而降，射入渊口，就如苍穹之中落下的神罚，深渊里顿时响起妖兽凄厉的嘶吼，声音惨烈，震耳欲鸣！

那些藤蔓在空中舞动，试图抵挡，却纷纷被其斩断，就仿佛没有丝毫抵抗之力，二级妖兽如今在顾九歌眼中，已没了丝毫威胁。

“果然是强大的血脉，”顾九歌心中一叹，身形轻动，下一秒已出现在深渊之中，原地仍留下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影，众武者定睛看去，才发现那人影已破碎成了漫天冰屑。

他们这才明白霍轻衣是对顾九歌有着无比强烈的自信，她的眼神一直清冷无波，从没变过，其实霍轻衣心里还是或多或少有些惊讶的，她实实在在是低估了顾九歌的强大。

深渊之中，顾九歌临风而立，一身白衣出尘，头顶上垂落下来的瀑布也不能打湿他的一块衣袂，他眼神淡漠，看着攀附在峭壁上的藤妖王，那妖兽庞大的身体上插着无数冰霜利剑，淡绿色的血液滴滴答答流入深渊更深处。

“吼、吼、吼……”

藤妖王是有灵智的，所以它现在的眼神带着强烈的乞求味道，表示它愿意臣服，它身上的藤蔓几乎已经断完，那灰色雾气相当于它的本命精血，这时的它已元气大伤毫无威胁了。

顾九歌没顾藤妖王的乞求眼神，神色依旧淡漠，他从储物戒里取出一把通体漆黑的断刃，五指握住刃柄，然后身子瞬间靠近藤妖王，断刃如雷霆一般从其头部刺入，就如刺开布匹，发出噗嗤一声。

绿色的血液溅了顾九歌满手，他皱了皱眉，感受到断刃里传来了强烈的吞噬之力，以及它对血肉的极度渴望，神色多了几分忌惮。

藤妖王也感受到了这股吞噬之力，眼里顿时露出无尽的恐惧之色，那硕大的身躯却只是挣扎了一下就不再动弹了，因为眨眼之间它就只剩下一层枯萎的皮肤。

因为断刃只吞噬血肉，所以妖兽内丹仍在，顾九歌很快便从中翻找到那枚鸡蛋大小的内丹，通体碧蓝之色，纯粹宛如星辰。

断刃吸收完妖兽的全身血肉依旧不满足，不肯进入储物戒，顾九歌眉头微皱，感受到它的渴望，遂将手心划破，让其吸收自己的血肉。

强烈的撕扯痛感熟悉传来，就仿佛灵魂正在被撕裂成无数碎片，顾九歌脸色稍有苍白，鼻翼间也渗出了汗水，过了一会，那感觉才渐渐散去，整个人好似虚脱了一般。

断刃逐渐消停，顾九歌才将其收入储物戒里，在原处一番调息后，他正要往深渊外而去，突然一股强大的冰冷气息从深渊底部传来，就仿佛有一尊远古神明正要从长眠中醒来。

一股厚重压抑的威压如潮水般扑来，连虚空也因此出现了道道涟漪，顾九歌的身体突然不受控制地向后飞去，然后重重地撞击在峭壁上，峭壁因此裂开数条裂缝，无数乱石翻滚着坠落。

顾九歌只觉仿佛有一擎天巨手如拍苍蝇般拍在他身上，只一瞬间就让他五脏六腑全部裂开，浑身上下没一处没有血迹。

“滚！”

仍没结束，下一秒，一个古奥威严的声音忽然在他脑海里炸开，无穷无尽的疼痛百倍于刚才的灵魂撕扯，让顾九歌不自禁发出了喑哑的嘶吼，就如同一只末路的野兽！

七窍流血！

这一刻，他的脸上全布满了从五官里流出来的鲜血，眼里，鼻里，嘴里，耳里，甚至连面部皮肤也开始渗出鲜血，凄惨之样状若厉鬼。

半晌后。

深渊里的那位存在或许只是想警告一下这个蝼蚁，或许它也不认为这蝼蚁能够存活下来，所以它又陷入了沉睡，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顾九歌咳出一口鲜血，抹了抹唇角，视线里全是鲜血的红色，却不妨碍他眼里的冰冷，那神色，就如万载的寒冰。

“他日，我必斩你！”

……

霍轻衣立在深渊之外，静静等待顾九歌，她着一身蓝裙，满头青丝垂于腰际，身子修长，双腿笔直，气质空灵清冷，美得毫无一丝烟火气息。

离顾九歌进入深渊已有半个多时辰的时间，她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焦虑，连她也说不清为何会有这种情绪，她竟会关心那个男人，虽说是青梅竹马，可她却从来没对他有过好脸色。

顾九歌心思庞杂，城府极深，连父亲也不待见他，连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大师兄也差点被他所杀，可为何自己会去在乎他？

霍轻衣已不知自己对顾九歌是何情感了，当初他和大师兄争夺圣子之位时，为何知道是他获胜后自己会窃喜？他利益心极重，他很危险，可他却从来没有做过伤害自己的事，反而帮过自己很多，就如这一次。

女人的心思谁也说不清，在这段时间里，霍轻衣脑海飘过的念头已有无数，她性子清冷，但并不代表她心思纯净。

就在这时，深渊里突然出来一人，那人衣衫褴褛，披头散发，浑身狼狈，尤其是七窍流血五官模糊的惨象，简直令人不敢直视。

可霍轻衣瞬间就认出了他，顾九歌，他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下意识地，她快步上前去抱住摇摇欲坠的顾九歌，声音几分颤抖也不知，“师兄，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