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心·承道（下）

……

刚出了医院，就见到一个老人在与李瞎子闲谈，老人看到林寒随即招了招手。

林寒左顾右盼，并没有发现其他人在等着自己，莫非眼前这个熟悉的老人就是……

林寒有些吃惊：“秦师傅……您就是大法师？”

他背负双手，停顿了一下，微微点头……李瞎子也笑眯眯的跟着点了点头。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走吧……”他噙着一抹笑意，看着眼前这个发呆的少年。

他过来拍了拍林寒的肩膀：“放心就是了，我已经给你爷爷交代好了，这条路适合你……会让你成为一名出色的出马仙的。”

林寒的大脑一时有些混乱，感觉这些事情有些莫名其妙，神秘而飘渺的出马仙……对啊，除了这些我还能干些什么工作呢？悲惨的身世，灾祸连连，既然天让我活下来了，把我向这条路推得越来越近……更何况这是我的梦想……但是冥冥之中又会意识到，这条路也许真的无法回头，会让我离‘原来’的世界越来越远，离平凡安宁的生活越来越远……

“嗯！！”

他做出了决择，他激动的将拳头紧紧地攥着……谁又甘于平凡呢？这个世界给他带来的灾祸，也给他带来了机遇。

…………

秦琮明打开了房间里那盏昏暗的灯，家里被收拾的空荡荡的，他收养的那群孩子也不见了踪影，我们坐在一张大大的方桌旁，他点了根蜡烛，火焰稳稳的燃着……

这昏暗空寂的氛围让自己感到有些紧张，林寒四处张望：“那群孩子们呢？”

秦琮明：“我们已经搬过一次家了，这座老房子还留着……对了，刚儿还在这里，哈哈，这孩子是不肯离开我一刻的。”他对着黑暗处的一个旮旯招了招手，那个傻乎乎的小子缓缓地走了过来，天然呆滞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林寒……

林寒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况且之前还有些不美好的经历：“还是请您让他离远点吧……我，我有点怕他……”

秦琮明笑了笑，朝他挥了挥手：“刚儿，我有事要和他说，你先上外面玩去吧。”

那个男孩又站了很久才离开……

不过林寒总算松了一口气，转而疑问他：“师父……您以前不是说过，放弃出马仙这条道路，不再收徒了吗？”

这也是林寒有些犹豫的原因，他很好奇秦琮明突然转变的原因是什么。

秦琮明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我是这样说过没错，但是……我自己做的事，我必须负责到底……之前对你说的话有一些隐瞒，但那是迫不得已……”

他显然有些不善言辞，紧捏着眉头：“先把那张相片拿来让我看看情况吧……”

“好。” 林寒摸出了那张相片，一直随身带着，保管的还算好……

……秦琮明接过去后，仔细凝视着那张相片，脸色越来越沉重……

不一会他将相片还给了林寒，自己则陷入了沉思……林寒学着他仔细端详着，在摇曳的烛火下，只要仔细观察不难发现，照片上有几道细小的裂痕，不像是撕扯翻折弄出来的，倒像是画上去的黑线一样，又像蠕动的虫子一样，令人觉得诡异恶心……

林寒有些慌张：“秦师傅……这是？”

秦琮明抬起头来神情肃穆的看着林寒：“是凋灵。”

“ 那……那是什么？”

他用手指敲着桌子，抬头看着那盏不知有了多少年岁的昏暗的灯：“凋灵是‘柱怪’中的一个，而‘柱怪’是指那些极其强悍的，法术诡异的，不死不灭的或者一些特殊的存在……当今没有人能够做到将它们彻底灭杀，只能够将它们封印的……它们的力量十分强大，普通的封印限制不了它们多长的时间，有些势力为了控制它们使用‘人枷术’，将‘柱怪’封印在寄主内，在一定时间内封印效果良好且能加以利用……但是寄主须是修道有成的大师或是天生通灵的佳才，封印所需的材料极其贵重，封印会慢慢削弱这时便要更换寄主，而前一任寄主就会死亡，周期很快……数百年了，一些只能依靠‘人枷术’封印的‘柱怪’不知道让多少德高望重才情绝艳的高人赴身其中……那其中的凋灵更是非常棘手的一种存在，据说它来自异界，可以操控异界物质，还有复杂的空间术法，还能在梦中侵蚀人的灵魂……还有就是凋灵只能依靠‘人枷术’来封印，且周期快到令人咂舌，仅要短短三年就需要更换寄主！旧的寄主往往是神魂俱灭，灰飞烟灭……实在担负不起，那一战腥风血雨，牵动了华国各地的高人联合出手镇压……只记得那时，天昏地暗，万物失色，一片消沉与死寂，是它将噩梦带到了现实……我苦心研究多年，终于，依靠我儿子的天生双生魂体配合束魂术和‘人枷术’与茅山大师们的仙法‘天罗地网’将凋灵封印在我儿子的体内……结束了这场浩劫后，我受人尊敬，被称为‘大法师’，而那代价就是我的儿子变成了灵体……”

听完这个鲜为人知的故事后，林寒沉默了许久：“您竟有如此的光辉事迹……孩子变成了灵体，但常人一定认为是你害死了孩子。”

……变成了灵体？在常人眼中那就是死了。而害死他儿子的凶手是他的父亲……付出了这么多年，得到更多的却是世人的唾骂……“正义”和“罪恶”是他隐退的原因吧，为了逃避……

秦琮明听后不自在的笑了笑：“只有这件事，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好了。”

他又严肃了起来：“相片中的封印力量减弱，已经开始松动了。为了避免灾厄重蹈覆辙，我必须要重新振作一回！”他激动的微微颤抖。

林寒警觉了起来：“您是想让我帮你加固封印？……那我会不会受到危险？”

秦琮明：“你放心吧，我们的意思是让你与秦彬建立通灵关系……通灵之后，你与他的交流会更加方便，并不会相互影响对方的灵魂，也可以借助到他的能力。”

林寒眉头一展：“……我可以借助到他的能力？”

秦琮明：“对，通灵是出马仙的基础……现在秦彬的灵体将凋灵封印着，而在其中凋灵时刻都在侵蚀着他的灵魂，逐渐的封印就会松动……前些日子，他应该曾去外界吸收阴气，强化自身加持封印，但是其中大部分能量都被凋灵夺去，我希望你介入其中联合他压制凋灵！”

“那我怎样才能帮到他？”

“这些他自然会告诉你。” 秦琮明顿了顿：“林寒，你可要想好了，这股力量是不能随便乱用的，其中的道义你必须要遵守……特别是你复仇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这需要依靠你自己的力量，‘不能用仙家的力量干预常人’，虽然这种形式是不正规的，虽然家仙不是胡三太爷所统领的……但是，像鬼堂这样做出伤天害理的事的是被人不齿的，如果你用这个力量镇压邪祟，保卫人间就是一名合格的出马仙，所以一个出马仙的道义与道德比他的法力还重要……还有，就算你找到了你姐姐，也无法回到从前那样子了……过去的就过去了，以后早些做出正确的抉择，不要做出后悔的事，人心要顺应自然……你明白了吗？”

林寒认真听着，默默的看着摇摆不定的烛火：“谢谢师父……我明白了……”但是他在桌子底下紧握着的拳头并没有松开……

他呼出了一口气：“你明白了就好，人心要像水一样。”

林寒：“像水一样？随波逐流还是波澜不惊？”

秦琮明：“那要取决于你的深度……”

……

他突然像变戏法一样抽出一张纸和一杆毛笔，飞快地画了一张复杂的符箓……然后，“啪！”，按在了林寒的头上……

“哎哟，好疼……”林寒摸了摸额头。

秦琮明冷声道：“这还能算得上疼吗？……那么接下来恐怕你撑不住……”说着他将一捆麻绳扔在桌子上……

“有这么夸张吗？！”林寒不禁向后一缩。

“差不多吧……”

“还是不用了吧……”林寒心里十分抵触。

秦琮明和林寒对视了很久，最后还是放下了麻绳，摇了摇头：“后果自负啊……事先说明，不管你有多么痛苦，甚至可以破坏房间里的家具，但是你在期间一定不要让符箓脱落下来，并且你要保持着清醒！”

他在林寒身上飞速的点了几个穴位，念了几串术语……

“好，你先盘腿坐下吧，保持镇静，耐心等待即可。”说完他便出去锁上了门，走远了……

林寒：“……”

……

空荡荡的房间里，林寒屈膝盘地而坐……很快便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了，燃尽的蜡烛灭了，屋里倏的少了一份光亮。林寒刚刚放松的神经又紧绷了起来！似乎是从脑海深处传来的空洞洞的声音：“开始了……”也就是在这个声音过后，他的身体开始诡异的抽动……

……（另一处。）

山坡上。秦琮明带着刚儿在一片长满了荒草的山楂地里数着星星，他轻轻地抚摸着刚儿又大又圆的头：“秦彬小时候也喜欢来这里玩，那个时候他和你差不多大，他一晚上能捉到很多蛐蛐……”

刚儿歪着头对秦琮明说：“叔叔，我刚才看到秦彬哥哥的脸色不太好，他是不是生病了？”

秦琮明：“是吗？不用担心，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

“啊！——啊！！”

不知何时，一道道惨绝人寰的惨叫声传来，夜色之下，整个村庄的狗吠声连绵不断。

刚儿突然诡异的笑了起来：“叔叔，叔叔！你快听啊，是谁在唱歌吗？好好听诶~”

秦琮明呵斥道：“不准胡说！”

他焦急万分的望着山下：“闹这么大的动静！还净逞强！……”

……大约是过去了一个时辰，那惨烈的嚎叫声渐渐的嘶哑……直到拂晓，终于安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