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的少年能否体会到夜的黑暗与寒冷？
天亮了，这片路段恢复了车马如流的状态，人群围在路旁一个角落，有人好奇的探出头，打量这个遍体鳞伤的少年。
四周吵吵嚷嚷的他艰难的启开了双眼，周围全是模模糊糊的人影。
林寒艰难的站起来，安静的他与海潮般的车笛声与人喧声隔绝了……
有人一脸担忧的说：“你看这可怜的孩子呀，被那伙人打的不成个样子了，在路旁昏睡了一宿，你看他浑浑噩噩的样子，莫不成被打傻了？”
在一阵附和声与责骂声中，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虽说看不清他的面貌，但能感觉到他手里的钱在扇来扇去：“小伙子，我看你挺可怜的……这些钱就拿去吧，去医院把伤看看。”
少年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言不发……
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渐渐清晰，他的脸上充满了懊悔，紧咬着嘴唇，泪花泛起……他的嘴里呢喃着。
“……燕姐……她……”
“嗯？”中年人不解的看着他。
看着少年没有动作，有人嚷嚷着：“人家给你钱你就快收着。好好感谢人家，别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
“这孩子真是太没礼貌了……”
……众人的声音很嘈杂，中年人也很难堪，左看右看，又看向了少年。
“呃……拿去吧……”钱几乎要贴在他脸上了，这个好心人似乎想要赶快下场。
“……不。”
在众人的目光下，一沓钞票被甩飞，花花绿绿的在地上七零八落……
少年摇摇晃晃的逃了，在围观的路人激昂的谩骂声中离去，每一步都沉重无比，没有人看得见他黑发遮挡下的眼神……
不久，多事的人群一哄而散……
“我的车子呢？”
看着空荡荡的路面，林寒的脸色十分难看，想到那时候车钥匙还留在车上面，准可能是被贼人顺手牵去了。
一筹莫展之时，身后传来了两声车笛，而那辆车正是自己借来的电三轮……
“这……难道真是个好心的小偷？”
车上跳下来一个干瘦的老头，他见到了我笑了笑，他走路时像年轻人一样健朗，到了我面前，他笑盈盈地露出了满嘴的大黄牙。
林寒看着眼前这位有些眼熟的“小偷”：“你是李瞎子？”
他的手里摇着一个破蒲扇，头后面还束着一根灰白的小辫子：“没错，没错，就是我，我刚才见到你在外面露宿，车子停在附近，连车钥匙都没拔，这让小偷看见还了得？而且还挡在路上，怪不合适的，就帮你守着呢。”
“谢谢。”林寒绕过了这个热情的小老头，拖着疲乏的身体准备上车。
李瞎子见状，连忙过去拉住了他：“你身子不方便，我帮你开吧，想去哪你告诉我。”他挠了挠头，咧嘴笑道。
林寒斜睨着他，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帮助我？
“好，有劳了。”
……
车上，林寒一直盯着窗外，眼中时时闪过一丝怒意……
“小伙子，想去哪呢？”李瞎子从后视镜里看着心事忡忡的少年。
……
“王家村。”
“ 好嘞！”
……我一定会救她回来，等我变强之后……少年攥紧了双拳，我是出马仙！
……
“到喽！”
“谢谢您。”
林寒下了车，匆匆的穿过错杂的巷子，来到了一个古朴的大门前……李瞎子却也静静的跟在身后，东张西望，吊儿郎当的……
“咚、咚、咚”
大门缓缓的挪开，红姨走了出来：“何事？”
林寒：“我想见我的师傅”
红姨略微有些不满：“风眼她得病了，现在在住院……最近她身体状况越来越差了，不要去打扰她，你想要见她的话，请改日吧……”
听了这一阵话，李瞎子目瞪口呆的。
“蛤？！……师傅？？”
李瞎子怪腔怪调的，林寒和红姨用怪异的眼光打量着这个莫名其妙的老头。
他哽住了，尴尬的用手挠了挠屁股：“我早上吃的油条，太饱了，打了个嗝……舒，舒服！”
林寒不再理会他，对红姨说：“求求你了，我一定要见到她！”
林寒语气很坚定，眼中的黑曈没有丝毫动摇。
红姨看着少年的眼睛，一时也很难为情：“就算……”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李瞎子推搡着她：“别磨磨唧唧的啦，有车子呢，咱们现在就走！”
红姨嫌弃的拍开他的手：“你干什么？你别碰我！”
不过他们俩人却很默契的用一种眼神看着她，这个眼神在说：“走啊？”
红姨无奈的扶着额头：“好吧，我带你们去见她，不过宅里没有人，我还是不放心。”
她把门锁上了，还贴上了几张符箓，还是不放心的拍了拍门板。
在李瞎子的催促下，一行人出发了……
一路上红姨像是做错了事一样，不安宁的揉搓着衣角。
李瞎子回头瞅了过来，笑着说：“呀！我这一看，小妹年轻时一定是个标志的美人……嘿嘿，不过你现在也不要愁眉不展，俺倒是觉得你现在仍是风韵犹存，“老当益艳”呢……呃，你缺老伴吗？俺年轻时太风流倜傥，比较热爱自由，导致……”
“停下！！”红姨听不下去了……
车子猛的一刹……
红姨脸气的通红，恨不得一巴掌上去：“你！你……你这个糟粕的老东西，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没羞没躁的？！”
林寒听着也有些头大了：“你好好开车……”
李瞎子装作无辜的回过头，老实了一阵……
林寒也看出了不对劲：“红姨，你有什么担心的事吗？”
她慢慢的缓住气：“是啊，风眼曾经说过你要去见她，不准许我带你来的……”
她没有再继续说下去，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再说什么了……况且她也相信她家主子早就料到了一切。
林寒深知风眼的厉害：“劳烦您了……”
红姨笑着摇了摇头……
——市中心人民医院。
我和红姨下了车，按住了急忙想要跟上去的李瞎子，顺着红姨带的路来到一间病房里，她把路上买好的点心、水果递给我，她自己则悄悄的带上门在外面等候着……
这间病房倒是宽敞，只有一个床号，不过窗帘拉上了，那布料不怎么挡光，房间里仍显得干净、明快……知道师傅不喜欢这样的环境。
林寒看向病床上那个厚被子盖着的凸起……将礼品放在床柜上，自己则安静的在床边等候着……
……
“师傅？……”林寒小心翼翼的问。
等了许久，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终于鼓起了勇气，慢慢地扯开了被褥……
映入眼帘的一幕不禁让他心咯噔一震，凌乱的白发，脸上黯淡的她死气沉沉，干皱的皮肤上盘曲的血管，密密麻麻的老年斑……
林寒不由得冒了一些汗，有些紧张的：“师傅！？”
风眼微微颤动着，用嘲笑的口吻说：“我一直都是这样的，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林寒急迫的说：“师傅，求您……”
风眼笑着瞪着他：“不用说了，我都知道，那个小妮子的事被我说中了吧……”
她的语气又变得凌厉：“你？没有骨气的你像丧家犬一样来找我，你说，你想让我怎么帮你？”
林寒吞吞咽咽的说：“我，我……我想要变强！”
“哈哈哈哈哈！”
随着一阵犹如破木门开关的嘶哑笑声，林寒被一股怪力击飞出去，堆放的物品被撞得一片狼藉……
“啊……呃……”林寒吃痛的坐起来……
“你说你想变强，靠什么？靠你求我吗？”
风眼婆单脚立在床栏上，凌厉的压迫感伴随着强风让人难以呼吸，凌乱的纸张四处飞扬。
大风中传来她讽刺的声音：“既然你这么擅长求别人，为什么不去恳求他人将燕姐还给你呢？”
林寒不想轻易放弃：“我会找到燕姐的，黄元正，我想要借助他的力量，救她回来！我求您了再借给我一次……”
“呼——！”
呼啸的大风盖住了他的声音……
在其中传来了风眼愠怒的声音：“错！大错特错！你真是执迷不悟，你真是个彻头彻尾软弱的人……你自己清楚吧，你根本没有通过第三劫，算不上我的弟子！……规矩！我们出马仙的规矩！借助仙家的力量干预凡人私事，为了复仇，绝对会遭到天谴！……你说，你想变强？我给你的练家子的武功，你翻翻了事，你真的想变强吗？任何事情都以勤而成，你不去扎实基础，却一心想着接助外力……你心术不正，我自然不会让我家老仙替你做伤天害理的事。”
林寒神情恍惚，瞪大了双眼，肩膀也垂了下来……他看着自己孱弱的双手……我一直想要变强，却一直在依赖……难怪……
风眼也缓缓平息了下来，盯着这位低头沉思的少年：“此外，师道。出马仙子弟只承一师，脉脉相传……你已经有师父了，我也有我的弟子，我家黄仙自然不能授予你。”
林寒抬起头，满脑子模糊：“我……已有他师？”
狂风平息了，风眼平静的说：“黄仙已经被我传出去了，‘大法师’应该也到了，在外面等着你呢……”
林寒早已不知东西南北：“我怎么都不知道，您还有弟子……‘大法师’又是谁？”
风眼闭目调息，缓理气血：“走吧……”
……“再见，师傅。”
……
林寒来到，抱着一头的疑惑回去。
“大法师”又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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