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夏一跳视角】

曾经，夏一跳喜欢天黑下来的时候。只有在这个时候，老沟渠也好，新天地也罢，彼此的区别才会降到最低。一视同仁的黑夜，将同样厚薄的墨毯轻轻覆在它们身上。直到阳光再次君临前，大家都是平等的。哪怕那只是看上去，只是一厢情愿。而现在，夏一跳依旧喜欢黑暗，黑夜里，他可以在丛立的高楼大厦中自由穿梭，而不被发现。

今天夏一跳的回家的脚步，如蜻蜓点水般轻盈，与他之前沉重而充满懊恼的脚步有着天壤之别。

“我拥有了超能力！”夏一跳越想越激动，他飞起一脚，将一块石子飞速地踢了出去。

“哎哟！”石子准确地砸中了一个人的脑门。是鲁大，他正好打开门，就这么不偏不倚地接受了儿子的见面礼。

“混小子，你都习惯用脚来打招呼吗？！”鲁大抚摸着额上的肿包咆哮着。

“叫什么，又不是故意的。”夏一跳身形一闪，绕过鲁大进了家内。

“喂，你姐呢？”

“她？不就在我旁边吗？”夏一跳转过身，却惊人地发现刚刚一直在他身边的霍梦璃失去了踪迹。

“你······真是，连自己的姐姐都不关心。”

“切，像你很关心自己的儿子似的。”夏一跳嘟囔着。

这是一间不足十平米的简陋小屋。地板没有贴地砖，青碧没有经过粉刷，完全维持着最原始的水泥面貌，且到处蛰伏着裂缝。屋内家具有限，同样又破又旧。二姐弟睡觉的“房间”，是拿薄木板勉强隔出的一个空间。“虽然才初二，但姐姐的身材发育得好好啊！”一想到每天晚上和霍梦璃同床不共枕，夏一跳的脸就红了起来，甩了甩脑袋将杂念排空，他疑惑着霍梦璃去了哪里。（暂不表）

在这个一眼就能看遍的家中，利用率最高的莫过于客厅。因为它同时也是饭厅、厨房、书房、杂物间、更衣室和鲁大的卧室。要不是洗澡得上澡堂、方便得上公测、洗衣服得在屋后池子里进行的话，这个客厅还将拥有更多元的可能性。

现在，客厅中央的一张小矮桌上摆着饭菜。两碗米饭之间，是一盘鱼干，一碗青菜汤。——不知霍梦璃私下与鲁大说了些什么，鲁大就从不为她准备晚餐了。

“洗个手吃饭了，今晚荤素搭配。”鲁大说

“省点水吧。”夏一跳直接坐下来，“房租都要付不起了，还这么奢侈。”

“指导奢侈就好。记得把鱼骨头嚼碎了吞下去，可以补充钙质的。”鲁大用筷子点着鱼干说。

“干嘛心事重重的？”鲁大又转头看着夏一跳，“是不是你姐不理你啦？”

夏一跳噎着了，喝了两口青菜汤才缓过来。鲁大哈哈大笑。

“无聊！”夏一跳没好气地说。家里虽然穷，鲁大却会苦中作乐。这么多年，夏一跳都没习惯他的这种没心没肺。

“其实不说我也知道，是担心钱的事情吧。”鲁大很快地吃完了饭，把碗放下，“行了，我会想办法的。你只管把书读好。”

夏一跳吐了吐舌头，暗道不是，但还是问道：“你加薪了？”鲁大是一名普通工人。他没有文化，却又强健的体魄，多年来都考出卖力气过活。

“做梦去吧。就我们工头那德行，不让我们贴钱就偷笑了！”鲁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