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星归

温柔的语气，柔缓的语速，清冷的嗓音，顾涵柚依旧如同对待所有人一般，很体贴温柔地照顾着自己的一生之敌。

哪怕白梦懿是极其暴躁还一点都不温柔的人，在面对现在是温柔本身的顾涵柚之时，她也会忍不住地多一点耐心给予她，难得温柔地应了一声：“你说。”

“白梦懿——我的一生之敌，死亡和鲜血之战的权柄执掌者，与我殊途同归的人。”

顾涵柚缓缓地道出她和白梦懿的关系，然后皱着眉地顿了一下，朝她说出她所知的命运，“你，命不久矣。”

“哦。”

白梦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没有将顾涵柚的话放在心上，仿佛她口中命不久矣的人不是她一般。

“你不担心？”

顾涵柚关切地问道，这是她所见过的第一个反应如此平静的人。

难道不应该问她为什么吗？

或者，怎么才能不命不久矣吗？

看着明明和她同龄，已然算得上是半老徐娘的白梦懿，她像是在桃李年华，而她则像是在花信年华，白梦懿看着好像比她年轻一两岁。

但是，谁能猜到像是在桃李年华的白梦懿只有一年不到的时间了。

“身为死亡和鲜血之战的权柄执掌者。”白梦懿回答，“你觉得我会感受不到自身四溢的死亡气息？”

顾涵柚突然觉得自己这是有些犯傻了。

白梦懿是死亡和鲜血之战的权柄执掌者，此间有哪个凡人能比她更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

“谢谢。”

就在顾涵柚觉得自己是在发傻的时候，白梦懿朱红色的薄唇轻启，朝她开口道谢。

“不客气。”

顾涵柚回答。

“两年。”

白梦妆突然出声道。

“？”

“我给你两年的考虑时间。”千瑾木芝解释道，“两年一过，你必死无疑。”

“谢谢。”

白梦懿真心地笑了笑，“两年时间很长了。”

—

两年后，某处山林的小木屋中。

白梦懿躺在简陋的小木床上，一身华丽的绣着金色凤纹的红色衣裳，而身下垫着不合时宜的赤红色狐裘，与破漏的小木屋一点都不相匹配。

她在某些方面确确实实地是个金枝玉叶的千金小姐，就如建造房屋。

一个月前，白梦懿就交代好流求白氏的一切事物，因为白梦妆什么时候成亲不好说，所以她就从分支过继了一个小姑娘当继承人培养。

但小姑娘年纪还小，现在的事务她就拜托给了白梦妆。

而另一边，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千瑾木芝、白梦妆和顾涵柚也不可能告诉他们，所以她现在也没什么可担心的。

只要两边不互通消息，流求这边会以为她要当个不负责的家主和岛主了，另一边则是以为她在流求处理事物忙得没法。

虽然瞒不了多久，但是她可不想在临死前还看着有人在身边哭。

好像一切都没什么可以遗憾的了。

白梦懿静静地想着，身体也在渐渐地失去知觉。

友有亲在，没什么好遗憾的。

白梦懿默默地想着，脑海中却突然浮现一张脸，一张认真的脸——这张脸的主人可能是她爱慕者中唯一一个最诚恳的吧！

白梦懿想着，她也想起自己好像没有给他答复。

那人说，他等她考虑清楚。

白梦懿忍不住地苦笑一声，感受到手边的素里和渊尺，这是她没有给他人留下的东西，也是在最后只属于她的东西。

她用尽剩余的力气朝素里和渊尺说道：“告诉那个傻子，别等了，换个人喜欢吧！我脾气不好，还短命，不值得的。”

“还有呀，顾涵柚喜欢的那个人是她的命定之人，不算逆天改命。”

白梦懿一样一样地朝素里和渊尺交代着她的遗言，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后来者知道，亦或看得出这具腐朽的红颜枯骨在很久以前是一位顶流家族之主，是一座群岛之主……

“啊，对了，如果那时他们还在，就让他们别伤心，我其实没什么好后悔的。”

“最多，最多……”

她的遗言还未说完，身体就不听使唤了，意识也在渐渐地消失，素里和渊尺身上的红色灵力迅速地消散着。

她嘴角含笑地闭上那双宛如冰洋的凤眸，其实已经没什么可以再交代的了，因为此间今生无悔。

—

当那鲜红的灵力消散于世间，素里和渊尺永不再出鞘，这意味着天道的宠儿回归祂的怀抱。

而落地的星星回归了天际，涅槃的凤凰翱翔在天空。——《红匣子》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