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迷

又是新一天的早晨。X一大早离开办公室，希望可以弄明白昨天那一封信的作者究竟是谁，但是最终并没有成果。他还去慰问了死去的人员们的亲属和朋友，尽管他觉得仅仅只是道歉并不能弥补他犯下的过错——目前所有的一切苦难都是他曾一手规划、制造的。他渴望计划可以成功，但是他也不能完全接受这样的过去。如果他可以带着记忆回到过去的话，一定要想一个更好的办法。但是他不能，现在的一切都已经发生，无法逆转，他能做的只有尽自己的全力保证能有更多的员工活下去，特别是那些已经失去了自己重要的人的员工。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一决心，他决定去看一看各个部门的设备状况如何——无论如何，必须维持最佳水平。

现在，他已经看过了控制、情报和培训三个部门的情况了，一切都维持在了最佳状态，而现在他要去检查安保部的情况——他信任安保部的员工们能够以最负责任的态度和最高的热情看到他们的工作，但是他还是有些担心Netzach的情况——昨天Hod在摄入过量脑啡肽之后的不良反应让他心有余悸，虽然说Netzach之前一直都在过量摄入也没有产生什么问题，但他还是想要去看一看。

X已经做好了四处寻找Netzach的准备——通常在这个点他还不会出现在他的岗位上，而且——只是说而且——如果他昨天晚上或者今天凌晨就已经不省人事了呢？他在之前的每一次循环中基本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了，Netzach作为部长在整个晨间准备时间都压根没有露面，只有职员们在队长管理下进行他们的工作，不是说这样不好，但是他本能地为任何堕落行为而感到悲哀。但是这一天早晨，事情似乎变化了很多。

正当X走向安保部的大厅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嗝……吆，这不是主管吗？”

一点也错不了，这个声音，这个颓废的情绪，还有这一股酒气，是Netzach没错。可是当他惊讶于Netzach今天竟然控制住自己没有磕高，没有迟到时，他注意到了对方那涣散的眼神，还有他嘴角上的绿色液体。毫无疑问他仍然没能赢过自己的欲望，现在很难说他是不是清醒着。

“啊嘿，主管，你今天……嗝！看起来蛮正点的嘛。让我猜猜，你又干什么好事被其他AI，还有职工们称赞了？所以现在，你想要再来看看我的想法吗？”

“我并不是来征求你的想法的，但是我确实是有事来找你。你还记得你以前告诉Hod说她可以用摄入脑啡肽的方式来缓解压力吗？”

“哦？哦，她……她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很不好。无论如何，你昨天应该是察觉到了我们刚刚完成了一次核心抑制吧？这件事情的直接成因就是服用脑啡肽致使她产生了严重的幻觉。两名员工，还有多名文职人员在昨天牺牲。你应该也看到……控制部的队长换人了吧？Netzach，脑啡肽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想要跟你说明这一点。为了全公司的安全，还有你自己的健康，我建议你应该慢慢地减少摄入量，渐渐根除上瘾问题……”

“哦……”Netzach瞬间没了笑意，“你就不觉得乏味吗？”

“我不觉得！”X认真地说道，“你可能刚才没听清楚，这是我的错，那我就再告诉你一次……两名员工，还有多名文职人员死于昨天因为过量服用脑啡肽导致的事件。因此为了你的健康和公司所有人的安全，我想请你至少试一试戒掉脑啡肽，如果你答应了，我会想尽办法帮助你克服戒断反应。”

“伙计……你每一天都会干些不得了的大事，然后就会得到所有人的尊敬。可是我过的是一种根本没有任何意义的生活，我根本无法摆脱能让我方便地逃离现实的方法。你很尽力，我承认，可是总有一天我还是得面临自己部门里又一次有人丧命或终身残疾的问题。事实上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我们一位受人尊敬的医生被巨型蜘蛛抓了去，至今我们都无法取回他的遗体……你叫我怎么振作？”

“可是你的员工们没有放弃，其他人也都没有放弃。他们会抱怨你，正是因为他们认为你还有摆脱困境的希望，如果有朝一日他们都对你的情况视而不见了，那么你就真的完了！”

“听我说，先生，我的生活一直在循环，每次我的部门遭受不幸之后，Hod都会来安慰我，然后Yesod要来呵斥我没有遵循某些规定，接着Malkuth会鼓励我明天更努力工作之类的，他们抱有善意，可是我认为我就是一个配不上这个职位，配不上他们的善意的垃圾，而Angela肯定也明白这一点，但她就是不愿意把我报废掉！这对所有人明明都是一件好事！”

“Netzach！我以我主管的职位命令你立刻抛弃掉那些想法！你——”

这一次Netzach根本无心听X讲完了：“够了！你们这样做只会让我更痛恨我自己！你们说这些不是我的错，可是那些分明就是我的错！我是一个不称职的部长，作为安保部的负责人，却连自己的属下都保护不了，我自己的员工们不经我的指挥反而把事情办得更好了，你不觉得吗？这里的员工或多或少都有些怪癖，因为不这样他们就无法适应这个炼狱，不这样他们早就心力交瘁了。你可以为此责备他们吗？他们很精神，很负责任，可是他们都有你看不见的伤疤……我一直都很好奇我将会如何死去。”

“请不要这么消极，Netzach，大家都关心着——”

“我现在已经知道会怎样了。你知道吗？摄入过量脑啡肽可以腐蚀人体，那个可怜的新员工就是这样死的，对机械，它也有极强的腐蚀能力……我一直在秘密积攒着，就在早些时候，我一下子注射了超量不知道多少倍的脑啡肽，可是我现在感觉很清醒，非常清醒！当我再次睁开眼，就会在一个没有你们的地方，这对我，还有你们所有人都是最好的结局了，再见。”

他没有说谎。就在他说完这些话的下一刻，他的机械身躯就重重砸在了地上。X赶紧向旁边的员工们求助，可是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何救一个铁盒子的命。在众人注视下，倒下的Netzach的身体也发生了如之前一样的畸变，X明白，一场新的恶战就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