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月圆曲

李宪的言外之意是让杜秋娘留下，不然自己当日女扮男装在长乐坊与他比试的事情就会被捅出来，到时候施雨辰脸上肯定挂不住。

李瑛让太监搬了两个凳子在院中，与杜秋娘一道听李宪吹笛，笛声本应该是明快的，但此曲却有些稍显忧郁，似乎在讲述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

杜秋娘的神情变化不定，仿佛在努力回忆什么，这首曲子好熟悉。

曲终，李宪意味深长地看杜秋娘一眼，对李瑛说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叫月圆，讲的是月老和孟婆本是凡间的一对夫妻，月老因为在生帮助有缘人结姻缘，上了天宫当了仙官，可孟婆一介凡人上不了天，到死也念着月老，后来在地府里当差，每日煎熬着忘掉红尘的孟婆汤。”

李瑛皱眉，“就是那首诗，上穷碧落，月老牵红绳，定三生宿命姻缘。下及黄泉，孟婆熬清汤，解一世情仇执着。”

李宪点头。

杜秋娘身子微微颤抖，双手在袖管中紧握。月圆是父亲教会她的，年少时爱慕伊尹的她，什么好玩的新奇的都会给伊尹讲，在伊尹离开的那年冬天过去以后，每次伊尹来看她，都是在长安城的芙蓉园。

在神宗登基之后，伊尹被封为宁王，安居长安，她学会了父亲常吹奏的曲子，然后吹给伊尹听。

本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却能吹出这么凄美的曲子，不知是好是坏。伊尹甚是喜欢这首曲子。

然而就是因为听信了伊尹的话，杜秋娘把自己嫁给了不爱的男人，并且亲眼看到父亲被杀，全家被抄。不管李宪是不是杀死杜淳的幕后黑手，她知道杜家和施家都不能留下。

那个父亲一直保守的秘密，武后在时是个保护伞，武后去了，杜家就变成刀俎上的鱼肉了。

“施夫人？”

杜秋娘双眼微红，李瑛和李宪轻唤她两声，她马上站起身行礼，“宁王殿下，太子殿下，臣妾家中还有要事，今日就到这儿吧。”

“好，先生，我送送你。”

李宪抢过李瑛，“还是我送吧，太子殿下稍作休息，等会儿开始练习。”

李瑛点头。

杜秋娘并不回头，直直地走出去，李宪在后面追，“夫人，秋娘。”

东宫门外，李宪拦住杜秋娘，“你怎么了？你可听出我吹的是你教我的曲子？”

杜秋娘后推几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大庭广众之下，殿下还是注意一下礼节，我夫君是个武官，平时舞刀弄枪的，莫让他误会了。”

李宪无奈地笑，她不再用那种崇拜的眼神看他了，“是武家的小妹对你说了什么？”

杜秋娘抬眼，李宪在调查她，“没有，我只是个会些琴棋书画的普通女子而已，怎么能高攀上宫里的娘娘。宁王殿下还是快些回去吧。”

“娶戚敏，并非我意。”

“我现在不在乎了。”

长安街的风吹起，杜秋娘的青丝在风中迷离了双眼，不知道是悲伤还是沙子进去了，有泪光涌现。

李宪在那里驻足看着杜秋娘走远，乘坐有狮子头标志的定远侯马车消失在来往的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