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消失

谢怜手握剑柄，静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他现在痛快极了。

他不再犹豫，拿起芳心大步向前走，他觉得，他可以做到的，他觉得。

………

天空比之早上更阴浓了些，谢怜独自在路上晃荡，寻找合适的地点。

荒凉的西部，几户人家正忙着收衣服，坐在门前唠嗑儿的老人家也都纷纷言毕归家，剩下几个正在玩耍的孩子好奇地看着谢怜，似乎正在奇怪他脸上半哭半笑的面具。

谢怜抬手将芳心举起，轻声念动咒语，一股强大的力量迅速从剑尖冲出，直指天空。

黑暗以他为中心，快速向外扩展，慢慢笼罩大地。

人们纷纷探头查看，只见漫天飞舞的人面，以及不远处被黑暗拥簇的白衣人。

当真诡异至极，随之而来的，是惴惴不安，任谁见了这景象都会吓得哆嗦。

谢怜挥剑，看着人们惊恐的样子，笑意更深，“去吧。”

黑色的天空几乎是同时就开始迅速下压，将恐惧笼罩。

磨蹭了一天的雨终于落下，将凄厉的尖叫截成几段，又悄悄洗涤着满地污浊，包括也洗涤着谢怜。

他好像要融化了，和这些污浊一起，被遗忘在犄角之中。

雨越来越大，隔绝了人间与地狱。

他跪坐在地上抬头，闭上眼睛。

耳边是瓢泼的雨声，夹杂着人们越发崩溃的惨叫。

谢怜听着，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和着冰冷的雨水，以及冰冷的血液。

他摘下脸上的面具，任雨水打在脸上。

他都做了些什么啊？天上的怨灵和地上残缺的尸块……这些，不都是他曾经的子民吗？

他还要修炼，还要回上天庭去，怎么就杀了人呢？

谢怜已经不记得刚才自己是怎么挥剑发动人面疫的了。

他脑中一片空白，甚至没有察觉白无相的靠近。

“地上凉，起来吧。”他声音毫无起伏，谢怜知道，他生气了。

这不奇怪，毕竟白无相对他的心思太了解了。

谢怜没回话，依旧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怎么会这样？

白无相站在谢怜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更冷“怎么？你还在犹豫，太子殿下，你在犹豫什么？”

谢怜没有回声，只是看着天边咯咯直笑的怨灵发呆。

白无相看着他，把手抚上他淋湿的发顶，温柔地拨了拨他脸上的发丝，像是个恨铁不成钢的父亲。

“你怎么就不懂呢？”然而他的声音却并不温柔。

巨大的雨幕下，尖叫四起，远处慢慢浮现出一道不甚明显的影子。

谢怜知觉，那是无名。

他愣愣地看着无名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怨灵的身影中，一句话也没留下。

他的瞳孔猛地缩小，所有怨灵都开始向无名身边聚集，只能听见一种撕心裂肺的惨叫。

谢怜愣了愣，很是震惊。

“唉，真是可惜了，没想到他竟真的破了我的结界，本来看在他是太子殿下你最后的信徒，我才没有杀了他的，可惜啊……”

谢怜听到“最后的信徒”时猛地一震，惊诧地转头看着他。

“……他？”

白无相似乎笑了“是啊，最后的信徒。”

谢怜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首先做出反应，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

可惜，晚了……

他伸出手想抓住无名的最后一缕魂魄，却是一场空，直接扑在了地上。

谢怜愣了愣，看着满手的泥污，有些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