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肠寸断

南海康府，士兵环卫。

柳外轻雷池上雨，雨声滴碎荷声。

小楼西角断虹明。

佳人形销骨立，倚于阑干处，泪目待月华。

赵羽将白珊珊送到康府后，时至今日，已有两月之隔。

“珊儿，你身子不好，莫要在一直在此吹风了，快快回房去。”

康夫人一袭蓝衣裹身，发丝高绾，头戴点翠发钗，雍容华贵，虽近天命之年，却犹存风韵。

见白珊珊仰首呆坐，眼神空洞，并不言语，不由得暗自唏嘘，吩咐眼前的一名婢女：“送小姐回房歇息。”

“是”

这名婢女眉目清秀，粉色衣衫，正快步上前，缓缓将白珊珊扶起，白珊珊则任由身旁侍女搀扶着，步下楼阁。

看着外甥女渐渐远去的身影，康夫人不免心痛，“近段时日，珊儿虽不闹着要出去，可这般茶饭不思，默不作声的，身子也日渐消瘦，成日里只知呆坐在这楼阁上，长此以往，可如何是好！”

另一名婢女立在康夫人在身侧，柔声安慰道：“夫人，小姐这是心病，自古以来，天子无情，兴许哪天小姐茅塞顿开，也就好了。”

“唉，这苦命的孩子...还有咱们康家,一些以往与老爷交好之人如今竟唯恐避之不及...”康夫人苦叹，悲戚再次涌上心头，“罢了罢了，咱们也下去吧,看看老爷。”

“是，夫人。”

——

话说七日后，白珊珊醒来，起身问寻楚天佑时，那名眉清目秀的婢女小锦却告诉她，这是南海康府，没有什么楚公子。

此言一出，白珊珊一时难以置信，又从小锦口中得知，康老爷被人暗中弹劾，说是与前朝遗祸有染，国主震怒，厉令严查，下旨将康府上下皆软禁于府，九族姻亲亦然，无诏不得外出，若查明属实，按我朝律法，将株连九族。

看着小锦眸中流露出的担忧恐惧之色，白珊珊只觉头顶响惊雷，恍然一个踉跄，不等小锦再次开口，便冲出房门，欲一探究竟。

果然，这里的一花一草一木，皆是幼时风景，唯一的不同，就是多了一处三层楼阁，将欲冲向府门，身后追来的小锦喊住了她。

“小姐~，门外周遭都是官兵把守，您是出不去的。”

白珊珊止步僵住，胸前起伏，眼眶湿润，喘息之间，身子一软，便倒了下去。

后来，白珊珊心中依旧波澜起伏，欲闯出府去寻求答案，利刃出鞘时，只听门禁官兵厉声喊道，若是姑娘一意孤行，自当小心阖府上下的性命。

刀剑落地，叮咣一响，白珊珊屈膝缓缓蹲到地上，泪水从蒙着双眸的掌底溢出，大滴大滴地顺着脸颊倾落。

她哽咽道：“天佑哥，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毅然决然地弃珊珊而去？英明睿智如你，为何会对舅父，对忠良之臣心存疑虑？”

众人那时才知 ，自家小姐念叨千万遍的天佑哥，正是那位年少有为的国主，那位她痴情相伴三载的君王。

再后来，白珊珊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了无生气，只是偶尔从眸中沁出一滴泪珠，除此之外，再无波澜。给她铺床，她便睡下；扶她起来，她便坐着；斟满茶水，她便喝茶。

至于近来，白珊珊不知为何，日夜登阁远眺，只可惜，阑干抚遍，无人能解，登临意。唯当婵娟高照之时，眸中才闪过一丝光彩。

今夜依旧。

“小姐，小锦瞧您今晚用餐，倒是多动了几筷银鱼烧豆腐 ，夫人吩咐了，以后啊，让厨子经常为您做此菜肴。”

白珊珊虽未开口，唇角却微微露出一丝笑容。

机灵的小锦察觉到珊珊不经意间掠过的转瞬而逝的动容，不禁喜笑颜开，似打开了话匣子，涛涛不绝的与身侧佳人分享美食见闻，语调也欢快了不少。

白珊珊并未在意小锦在说什么，只是在努力回想那位举觞白眼望青天的少年。

天佑哥，记得咱们一行经过太平县之时，你曾盛赞汤仙子做的那道‘迎龙如府’，春去秋来，才不过两年光阴，却已物是人非了。

一炷香过后，白珊珊才转首看了看这位伶俐活泼很会讨人欢心的姑娘，惨淡一笑：“小锦，你先下去吧，让我一人在这里静静。”

方才的滔滔不绝陡然停下，小锦看着她，有些迟疑：“小姐，你...”

白珊珊勉强笑了笑：“我没事，片刻就回去了。”

“这...”小锦抿了抿双唇，“那好吧，奴婢先去为您准备汤浴，稍后再来寻您。”

待小锦走后，白珊珊才微扬下颚，眉心一蹙，敛目之时，任由泪如雨下。

终是物是人非事事休，未语泪先流。

夜空中的月亮踽踽独行，跑到了镂空阁窗外，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留几片浮云留在天际。

当白珊珊睁开睫毛纤长的双眸时，于灯火阑珊处突然发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影影绰绰。

心底泛起几分好奇，白珊珊在夜色中寻觅着那末身影，待那身影行至光亮之处，她定睛一看，发现此人竟然是，

落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