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吃零食

时间尚早，教室中的座位大半都是空的。

方绾绾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把书包里的东西都翻出来。直到整个书包都空了，她才停住动作，往口袋里摸索着，拿出棠少，刚刚给的那个小纸团。

她拆开，摊平。

果然是一篇周记，他似乎还模仿了她的字迹，小巧、娟秀、一笔一画。

题目是《帮哥哥搬宿舍》。内容他写得正经又认真，把一天的事情像记流水账一样写下来。她翻过来，背面被他用大字补了句:用不上了。

方绾绾想象不到那个画面。

可能那个时候天色已晚，周围的灯光都暗下来了。他坐在书桌前，难得遇到了难题，头疼地把这样一篇东西憋了出来。

也许是这样的画面，让她的呼吸和心跳都开始加快的画面。

然后，她像是从空气里尝到了糖的味道。

方绾绾的思绪有些空白，她又仔细地看了一遍， 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而后她把纸折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绘画本里。

恰在此刻，夏知也到班里了。她从后门走进来，跟方绾绾打了个招呼。走了几步，她扭头问:“咦，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

听到这句话，方绾绾愣了下，勉强斂了敛脸上不不受控的笑容: “没，想起了一夏知也没多问。她视线转，注意到桑稚桌上的牛奶，纳闷地道:“你不是对牛奶过敏吗?怎么买牛奶了?”

方绾绾沉默几秒，把牛奶放进抽屉里:“我不小心拿错了。”

回家之后，方绾绾把那瓶牛奶放进了冰箱里，却又怕被言书雅看到。她犹豫着，最后还是藏到了自己装宝物的盒子里，想起来的时候就翻出来看。

时间天天过去。

尽管就近在咫尺，方绾绾出学校之后，只要走五分钟，就能到那个人所在的地方，甚至，她也可以装作是去找方时进，从而去见那个心里所想的人，可她没有那个胆子。她总觉得做什么都不对劲。会担心，她是不是根本就藏不住那只有自己在意着的小心思。

半个月的时间就这么度过。

放暑假的第一天， 方绾绾拿出那瓶牛奶的时候恰好被言书雅看到了。以为方绾绾是想喝牛奶，言书雅委婉地跟她说了一大番话。说完之后，她还是担心方绾绾会喝掉，想要没收。

方绾绾只好把里边的牛奶倒出来，然后把瓶子洗干净，晾干。她偶尔会往里头装自己折叠好的星星，颗又一颗，一天又一天。

后来，她又把棠少泽写的那篇周记也放了进去。

小小的芽渐渐生出了雏形，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

她开始有了一个很小的盼头，每天都在盼的盼头。

她希望日子能过得再快一些。

她希望自己能快一点长大。

八月上旬，方苏瑾和言书雅去另一个城市参加朋友的婚礼，家里就只剩方时进和方绾绾两个人。出发前，言书雅跟方时瑾嘱咐了一大堆的话，让他好照顾妹妹。加之方苏瑾的几句威胁，方时瑾只能烦躁地答应下来。

两人生活的第一天还算和谐。

除了饭点的时候，方时瑾会臭着一张脸，在桑稚的诸多要求下，给她把饭弄好，

其余的时间，方时瑾大多是躺在床上玩手机，偶尔方绾绾过来烦他，他也只是敷衍地应付过去。

一天就这么过去。

但第二天，有朋友约他出去打游戏。方时瑾不想拒绝，迅速换了身衣服便出了房间。

此时方时瑾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动画片。听到动静，她看了过来，脸上没带

什么表情，安安静静的。

方时瑾走到玄关处穿鞋:“我出去一 趟，你在家好好写作业。”

方绾绾懂了:“你出去玩? ”

方时瑾答非所问:“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方绾绾:“不行。 ”

方时瑾停下动作，似笑非笑地道:“你还能管我? ”

方绾绾重新看向电视，拿起茶几上的薯片拆开:“如果一 会儿有小偷来了，我要怎么办?我可打不过。”

“你把关好，没人来。”

“那我要是肚子饿了呢?我没东西吃。”

方时瑾不耐烦了，盯着她手里的那包薯片:“柜子里多少零食， 不够你吃?”方绾绾咬着薯片:“我不想吃零食。 ”

盯着她手里的薯片，顿了几秒，方时瑾不想跟她这么僵持下去，只能退让道:“那你想吃什么?”

方绾绾:“反正不想吃零食。

方时瑾忍着火气把鞋子脱了:“你想吃什么? 我出去给你带。”

方绾绾瞥他一眼，理所当然地道:“我还没想好啊。’

“……”

“小鬼，”方时瑾蹲下来，用力掐住她的脸，“ 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爸妈不在家，我不仅要给自己弄吃的，还得把你的份也弄上。

方绾绾的脸被他扯到变形，她说话含混不清:“这不一 样。”

“哪里不一样?”

“你在我这个年龄的时候没有哥。”方绾绾眼睛都不眨一下， 笑得像只小狐理，“可我有啊。”

“……”朋友又打电话来催，方时进没兴致再跟她磨，“现在你就两个选择，要么你现在告诉我你想吃什么，我出去买回来给你，要么自己在家等死。”

方绾绾继续啃薯片:“我选第 二个。”

说完，方绾绾从屁股下面抽出手机，翻出方苏瑾的号码。她盯着屏幕，嘀咕着:“好，我要跟爸爸....”.

方时瑾懒得再理她，走回玄关:“随便你告状。”

下一秒，身后传来方绾绾讲电话的声音:“爸爸。 ”

方时进套上第一只鞋，还没来得及套上第二只鞋，接着听到方绾绾用很老实的语气在说:“哥哥叫我去死。”

方时瑾:“……”

方时进闭了闭眼，第二次把鞋子脱掉。他快步走到方绾绾的旁边，抽走她的手机，面无表情地垂下眼，想把电话挂掉。他点亮屏幕看，显示的却不是他意想中的通话界面，而是手机主界面。

上面根本没有通话记录。

他瞬间反应过来，气得胃隐隐发疼，反而笑了:“小鬼， 你耍我呢?”方绾绾眨了眨眼，无辜地道:“我也没说我打了呀。 ”

方时瑾语气凉凉的:“那你刚刚在跟谁说话? ”

方绾绾往沙发的另一侧挪了挪:“我演习 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