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栋仅有两层楼的廉价出租屋，每到夜深人静时，这里总会显得有几分寂寥。然而就在它的对面，却开着一家生意还算不错的小酒吧。因为地处这座城市里相对偏僻的区域，来这里的客人大多是租住在附近的低收入人群。由于流动性较大，所以常客也并不是很多。
但在过去的一年间，几乎每天都会迎来那两位客人。其中一个是住在对面出租屋二楼的望叶，而另一个则是他的邻居兼好友‘洛尔’。
他们每天会坐在固定的座位上，点同一品牌的啤酒，聊一些当天遇到的趣事，以及当下的流行。望叶是个靠四处打工为生的年轻人，因为没有了可以依靠家人，只能蜗居在出租屋内，这一住就是几年。
在这个金钱等同一切的喧嚣时代，他也只能无奈的做起了一位孤家寡人。而洛尔却截然不同，她是一家大公司的白领，还正值女性最具魅力的年纪。干练的短发和脱俗的五官，加之那浑然天成的身段，总能吸引到异性的目光，自然不乏追求者前扑后拥。
谁都想不到，为何生活轨迹完全不同的两人，居然会成为如此要好的朋友。
酒吧老板是个面容有几分狠厉的中年男人，据说当初因为蓄意伤人蹲过几年牢。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家伙其实是一个心肠很好的人。
一如往常，老板正在收拾着吧台，听到大门处传来一阵铃铛响动。那扇有些泛黄的酒吧大门被人用力推开。只见望叶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直直的走向那个专为他们预留的座位。
酒吧此时除了老板之外别无他人，望叶则一屁股坐到木椅上，将身子缓缓嵌了进去，紧接着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仿佛坐进了奢华的真皮沙发一般。
“今天怎么来这么早？洛尔呢？”老板摆弄着酒杯说道。
“她前天接到一个兼职工作，好像是做什么临床试验，应该会晚点到。”望叶稍微坐直了身子，嬉笑着说道。
“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之前欠我三个月薪水的老板，今天被我给逮到了！钱到手了！”望叶说着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皱皱巴巴的钞票。
“欠你的酒钱今天一并还了。”说罢，很是洒脱的将其拍在了桌上。
“那可真是可喜可贺了。那你欠我的房租是不是也有着落了？”老板嘴角含笑的说。
“喂！房租咱们可是事先说好的！用我帮你搬货的工钱抵，你可别反悔啊！”望叶赶忙又把桌上的钱重新揣回了兜里。
“哼，瞧你那点出息。快三十岁了吧，连个女人都没碰过。”老板放下手里擦拭好的酒杯，摆出一脸不屑的表情说道。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才二十八，正是好时候呢！再说了，我怎么没碰过！拉手不算吗？还有洛尔那次喝多了，不是我扶她回去的吗？你可是看见了啊！”
“是，但是你什么都没干就回来了，孬种。”
“你可别挑拨我俩之间友谊啊，我可就这么一个朋友！”
“洛尔什么酒量，你我都很清楚，人家可是给过你机会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望叶猛得站起身来，脸颊瞬间羞红，手不自觉的在脖子上乱抓一通。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怎么就偏偏看上了你，我愣是没看出来你身上到底有什么闪光点。哎，真是没天理。”说道此处，老板抬头望向屋顶，深深地叹了口气。
“别…别扯淡了，快、快上酒！”望叶说罢，又扑通一下坐回到木椅中，脸颊的绯红却一点也没有退散之意。
老板拿来一沓冰镇啤酒，他一把抢过一瓶，迫不及待的打开灌进嘴里，试图用酒气掩盖住这份本不该属于他的颜色。
平日里，望叶和洛尔总在一起喝酒。洛尔那脱俗的身段和相貌总能引来周围人的目光。望叶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可逐渐的开始享受起这种被人注视的感觉，一种像他这种小人物在别处体会不到的感觉，虽然那些视线中还夹杂着嫉妒……
两瓶啤酒下肚，他满足的打了一个酒咯。这个时段，酒吧里的人也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每次有人推开门时，他都会不自觉的抬头望上一眼，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今天与往日不同，他左侧的口袋里正揣着一份他精心准备的礼物。那是一条有着蝴蝶型坠饰的银质项链，虽然并不是多么昂贵，也足足花掉他手里四分之一的钱。
正如他自己所说，洛尔是他唯一交心的朋友，他不敢送出什么过分的礼物，更别提向她表达爱意了。因为这个世界向来对他都不太友好，所以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一转眼几个小时过去了，一沓啤酒已让他的脸色有些泛红。他紧握礼物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浸湿，然而他等的人还没有来。
此时，酒吧老板不识时务的来了一句：
“真稀罕呐，你居然也会被放鸽子。”
“就你事儿多！”望叶连忙看向左手手腕上那个已经没有了秒针的手表。
“已经这么晚了？”
他恍然大悟般掏出了手机，迟疑了一下，还是拨打了出去。
两响嘟嘟声后，突然从听筒里传出一阵刺耳的爆鸣音，这声音把望叶吓了一跳，下意识将手机扔到了桌上。
声音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像是被打开的外放一般，还在滋滋的响个不停。酒吧中此刻正播放着一首节奏感很强的摇滚乐，也没能掩盖住这声音的穿透力。十步开外的酒吧老板和邻桌的几位客人纷纷看向了望叶这边。
望叶也没犹豫，伸手直接点中了挂断键，刺耳的声音这才消停了下来。
“刚才那是什么声音，震的我耳膜疼。”周围的客人开始抱怨，纷纷向着望叶投来不善的目光。
望叶并没有理会他们，而是站起身来快步向着酒吧大门走去。
酒吧老板却侧身挡在了门前，一脸狐疑的看着他。
“酒钱等我回来再付！”望叶十分急躁的想要绕开老板。
“不是酒钱的事儿，看你有些不对劲，是遇到麻烦了？”看着望叶焦急的模样，老板略皱眉头的问道。
“洛尔的电话打不通，一拨通就是爆音，我得去她家看看。”望叶说罢便夺门而出。
一路小跑，上涌的酒气让他的步伐都有些飘忽。
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来到洛尔的房门前。屋里并没有开灯，透过门缝看去，里面是一片漆黑。
他试着敲了敲门，却没有得到反应。顺势将手伸进了门旁的一个杂物柜里，紧接着从里面掏出了一把钥匙。他们的关系已经要好到可以知道彼此备用钥匙所存放的位置。
咔嚓，门被打开，屋里十分安静。
望叶抬手打开了玄关的灯，不算宽敞的房间便映入眼帘。
“洛尔，你在家吗？”望叶问完就后悔了，他明显就是在对着空气说话。
房间内没有什么变化，鞋子整齐的摆放在鞋架上。床铺和桌面也收拾的十分整洁。他脱掉了鞋子，缓步走了进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进到这间女子的闺房，对于房间布置也不算陌生。
玄关之后便是主卧，一旁有一间不算太大的储物间。紧挨着是洗手间和厨房。
略显狭小的空间却被这里的女主人打理的十分惬意。深蓝色的床单上布满了浅黄色的月亮图案，配上半透明的帷幔和星空吊顶，把平凡无奇的出租屋布置的如同寝宫一般华丽。床边的柜子上，一个啤酒瓶中插着一朵浅粉色的玫瑰。望叶认得这个酒瓶，这是去年冬天，他和洛尔从酒吧老板那里打赌赢回来的限量款啤酒。
“她还留着这个呢。”望叶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这时他注意到瓶子下面好像压着什么东西。望叶轻手轻脚的挪开啤酒花瓶，将下面压着的一张卡片取了出来。
“看看上面写着什么。”
望叶自言自语道，他眯起了眼睛，努力压制着翻涌的酒气，试图看清卡片上面的文字。
“临床医疗研究机构……洛尔就是去了这里？”
望叶手持着卡片，摇摇晃晃的想要转身，脚下却不知绊倒了什么东西，身子一歪扑倒在床上。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鼻子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啊……是洛尔的味道，如果能闻着她的体香，就这样沉沉睡去，那该多好……
短暂沉浸之后，他又马上恢复了意识。
洛尔现在不知去向，我怎么能在她的床上做这么猥琐的事情。
望叶连忙坐直身子，一边用力抽打着自己的脸颊，一边自言自语道：
“你可是正人君子，你怎么能干这种事儿。还不快点走，洛尔可是你唯一的朋友，她现在可能遇到麻烦了，得快点找到她！”
望叶从柔软的床铺上翻了下来，快速穿好了鞋子，连灯都没关就直接冲了出去。径直来到酒吧门前，跳上了一辆刚刚送完客人的出租车。
司机是位中年汉子，瞧了他一眼，不禁调侃道：
“小哥你没少喝啊！怎么了？失恋了？”
望叶坐进后排座位，听到这话狠狠的瞪了司机一眼。然而司机并没有与他眼神接触，嘴上还在不停絮叨着。
“失恋是年轻时的苦果，虽然苦，但却值得细细品味。等你到了我这个岁数的时候就会懂啦。唉对了，去哪儿啊？”
望叶掏出那张卡片，递给了司机。
“去上面的地址。”
司机接过卡片一看，吃惊道：
“嚯？这么偏僻的地方？深更半夜去这种没什么人烟的地方，可是要额外加钱的！”
“加就加吧，我赶时间！快！”
“只要钱到位，一切都没问题，走喽！”司机说罢，一踩油门便冲了出去。
“别看我这台车老，但却一点也不比现在那些主流的涡轮电机差。这车我开了快三十年了，依然是宝刀不老。它可是我的宝贝啊。对了，小哥，你大半夜去那种地方干什么？不会是去寻短见吧？”
司机大叔的喋喋不休让本就头晕恶心的望叶更加烦躁起来。
“我……我去找人……”
“原来是找人啊！据我所知，早些年那里是一片荒地，现在被开发成了科研中心和仿生人加工厂。仿生人你听说过吧？就是最近电视上总说的那个……”司机说着，时不时还会把脸转向后面。
“知道……”望叶不耐烦的敷衍着。
“嘿嘿，你的失恋女友，不会就是在那里工作的厂妹吧？”司机大叔戏谑的笑着。
“胡说……我都没有女朋友，就更别说失恋了。”
“那你去找什么人呢？不会是做什么非法交易吧？我可有言在先啊，这事儿跟我可没关系啊。你万一被抓了，可不能把我供出来啊！”
“我说你有完没完啊，我朋友在那里失踪了，我是去找她。还什么非法交易……”
“失踪？你别说，我最近还真听到有关那片地方的消息，据说还真的失踪了好几个人呢！”
“真有这种事儿？你说来听听！”望叶显然对司机的话产生了兴趣，他身体前倾，贴近了驾驶位。
“有几个厂妹不久前失踪了，警方会把寻人公告发到我们这种出租车司机手上，你瞧。”司机翻出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望叶。
“我说句难听的话，你可别生气啊。”
“你说……”
“我总觉得这事儿不简单，也许是那些东西干的。”
“那些东西？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僵尸啊！”
望叶听罢，泄了气似的靠在了后座椅上，露出了一脸失望的表情。
“我说大叔，你科幻电影看多了吧？还僵尸……”
“嘿嘿，小哥。你别以为我是在信口开河。以你的年纪，应该不知道那件事吧？”司机故作神秘，侧着脑袋，露出一脸诡异的微笑。
望叶只感觉到脖子一凉，轻声问道：
“哪……哪件事？”
“那在当年可是一件轰动世界的大事，因为那件事的发生，让一个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倒退了近二十年。几座城市，上百万人口，活下来的却没有几个。”
“你说的这是什么故事？我怎么没听说过？”望叶有些好奇的问。
“故事？这可不是故事！你没有听说过，是因为各国政府为了不造成更大规模的恐慌，联合起来封锁了全部消息。但是天下没有不通风的墙，很多事情在民间早已被传播开了。”
“我在网上也从来没看到过类似的内容，什么事情能死上百万人？”
“看不到就对了，那是因为这件事情的信息，早就已经被封杀殆尽了。只有我们这个年纪的人才略知一二。”司机有些得意的说道。
望叶显然不相信他的话，但路途漫长，就当是在听故事了。于是他靠在座位上，继续听着司机的讲述。
那是一座连机场都没有的小城，所以知道它的人也并不多。不知是因为病毒泄露还是什么别的东西，总之接触到的人都受到感染变成了僵尸。那些家伙能走能跑，继续向四面八方扩散着这种不知名的东西。
该国政府派军队将出城的道路严密封锁，打算一个能动的都不放过。结果还是有个别人从那里逃了出来，他们一路向北，将这种不知名的东西传播到了其它城市。
灾难就这样爆发了，人人相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正当人类即将被宣判死刑的时候，事情却发生了转机。一个自称叫哈姆洛根的人站了出来，并声称为此事件负责，同时还向全世界宣战。
说起这个哈姆洛根可不简单，据说他掌握着远超于人类文明的科技实力，并且向着外太空发射了一枚航天器。
多国部队组成了联军，与哈姆洛根的手下发生了一场恶战。这个人最终的结局是和讨伐他的军队一起同归于尽了，因此整件事情才算告一段落。但是……
“但是什么？”望叶心不在焉的问道。
“事情还没有结束……那场大战之后，各国情报组织开始搜刮哈姆洛根留下的研发设备和材料，其中就包含了仿生人。”
“你是说现在的仿生人是那个人研究出来的？”
“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但是有小道消息称，科研人员一直都在研究这些战后遗产。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说不准研究出了什么结果。”
“你说这些跟我要去的地方有什么联系？”
“因为你不知道啊，当年那些肆虐的僵尸，突然在一夜之间全部都不动了，你说是不是很诡异啊？军方将这些僵尸都进行了统一销毁，但是你想啊，总会留下一些拿来做研究吧？”
“那里是研究僵尸的地方？”望叶惊讶的坐直了身子。
“我猜的，这可没准儿。从那个园区投入使用以来，总有人离奇失踪，你说邪门不邪门？”
听了司机这番话，望叶的酒彻底醒了，一股莫名的恐慌感袭上心头，他焦急的大喊道：
“快快！再快点！超速罚单的钱，我也付给你，快带我去！”
“行嘞！坐稳了！”司机把油门踩到了底，老爷车的发动机发出了豺狼般的嗷叫声。
“虽然我不相信你说的这些故事，但是我真的感觉到我朋友可能出事了！”
“我刚才所说的，你就当故事听，这些可都是我压箱底儿的好货。”
随着一声急促的刹车声响起，出租车停在了一栋十几层高的建筑物门前。门卫室还亮着灯，有人影在里面走动。
望叶付了双倍的车钱，下车时还不忘说上一句谢谢。
“唉，小哥！”司机突然喊住了他。
“小心点儿！这儿不太平。”
“知道了。”望叶点点头，转身向亮灯的门卫室跑去。
“你好。我朋友在这里参加什么药物试验，到现在都没有回去，电话也打不通，我担心她出事了，所以来这里找她。”望叶像连珠炮似的，不停得向门卫室的窗口喊着。
不久，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中年男人走到窗前。
“这都几点了？需要临床观察的志愿者都睡了，你明天再来吧。”
“开什么玩笑！今天我要是见不到她，我就报警！我现在怀疑你们这里在做非法人体试验！”
保安也气不过，打开了窗户，谁知却被迎面扑来一股酒气呛到。
“你是喝醉了来找茬的是吧？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抓你？”
“好啊！你报警啊！看到时候谁更倒霉？”
“我不跟你这个醉鬼一般见识，赶紧滚蛋！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心虚了是吧？你们这里面果然有问题！”
“你！”保安被气的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于是抄起了手边的电棍。
保安虽然冲动，但也没有贸然出去，只是手持着电棍，隔着大门玻璃和望叶你一句我一句的吼着污言秽语。
正当两人面红耳赤骂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大堂的灯突然亮了起来。一位穿着白衣，一副研究员打扮的长发女人从电梯间走了出来。
“唉？博士，您还没走呢？”保安殷切的跟这个女人打着招呼。
女人看了看表，一脸严肃的对着保安说道：
“你们在这里吵什么？”
“是不是吵到您了？都是这个醉鬼在这里闹事，我不知道您还没走，所以就跟他吵起来了。”
见到保安这副表情，望叶连忙接话道：
“你是这里的负责人是吗？我朋友，我朋友在这里接受临床试验，一天没回家了，我来找她！”
女人走上前来，隔着玻璃与望叶对视，她的脸色憔悴，黑眼圈周围分布着细小的皱纹，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似的。
“你朋友叫什么名字？”女人开口问道。
“洛尔，今年二十九岁。”
“让他进来吧。”女人对一旁的保安吩咐道。
“啊？唉，好的。”保安很不情愿的打开了玻璃门。
门刚打开一条缝隙，望叶就迫不及待的钻了进去，几步就凑到了那个女人的面前。
“她果然在这儿是吗？快带我去见她。”望叶急切道。
望叶身上浓郁的酒味四散，女人不得已偏过头去，用纤细的手指掩住了自己的鼻子。
“跟我来吧。”女人说着，转身往电梯方向走去。
乘坐电梯一路向下，在地下四层位置停了下来。
电梯门缓缓打开，迎面出现的是一道不透明的防爆玻璃门。门上安装有指纹和虹膜识别锁，可谓是重重防护。望叶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科研机构，一时间瞠目结舌。
女人走上前去，娴熟的操作着信息采集设备。当她将指纹和虹膜对准仪器时，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波纹。
从女人口中说出了一段望叶听不懂的语言，紧接着一声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大门也随之缓缓的向着两侧打开。
“进来。”女人率先走了进去。
望叶蹑手蹑脚的跟在她的身后，眼前是一条悠长的走廊。由于是地下，两侧的墙壁上没有窗户，而是一间间独立研究室那种模样近似的门，更是让人感觉格外的压抑。
女人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她开门的方式与之前大致相同，只是少了那句奇怪的“咒语”。
门应声而开，女人轻声说道：
“她就在里面……”
可还没等女人把话说完，望叶就已经抢先一步冲了进去。
出现在他面前的这间研究室并不算大，却被一道玻璃墙壁从中间一分为二。而那玻璃的另一面，一张病床之上躺着的正是昏迷中的洛尔。
“洛尔、洛尔！喂！能听到吗？”望叶拍打着玻璃大喊道。
然而，玻璃对面的洛尔毫无反应，床边的仪器上显示着她心跳、血压、脉搏等各项数据，甚至还有脑波图。望叶却完全看不懂这些数据的意义。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怎么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弄到昏迷不醒？”望叶转过身来愤怒的质问女人。
“说话呀！”
“这与你无关。”女人冷冷的说道。
“什么？”望叶怒不可遏，刚要发作，却见女人从一旁的桌上抄起了一份临床试验报告。
“受试者03557号，昨天上午第一次接受药物试验，无明显过敏反应。注射药物剂量……注射后15分钟进入无意识状态，持续时间未知。接受同种药物试验的受试者共计33名，分别在三小时后陆续苏醒。嗯……没有苏醒的只有她一个。”
望叶再也听不下去了，他一把抓住女人的衣领，恶狠狠的说道：“要不是看你是个女人，我早就动手了！”
“你现在不是已经动手了吗？”
望叶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松开了握住女人衣领的手。
“冷静，我们都冷静。她什么时候会醒来？”望叶声音颤抖的问道。
“未知，临床试验的药物，有很多不确定性。”女人的回答依然是云里雾里。
“什么都不确定，为什么还要拿人来做实验？”
“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才更需要不断的实验。这些受试者都是自愿的，而且签署了与之相关的协议。如果在实验过程中出现不可逆的损害，会得到一笔赔偿金。”
“去它的赔偿金！你们这帮蠢货，把好好的一个人变成这样，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唯一的朋友！我现在只要她醒过来！”
“你刚才也说了，你只是她的朋友，如果要向我们机构提出要求，也得是她的直系亲属，因此你无权对我们提出任何要求。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所以你威胁不到我。刚才我也只是好心让你进来见她一面，你可别会错了意。”女人用低沉且冰冷的声音陈述着，望叶的心就感觉像在一寸寸的下沉。
“我现在就要带她走！”
“抱歉，你做不到。针对她的实验还没有结束，谁也别想带她走。”
“我要是硬抢呢？”
“你又不是她的家人，为何要这样做？”
“我不管你们之间签订了什么该死的协议，现在她被你们弄得昏迷不醒，我绝对不能让她继续待在这里……让开！”望叶推开了面前的女人，打算要硬闯进眼前这间被玻璃包裹着的隔离室。
“既然你如此坚持，那好吧。”女人说着便按响了桌上的通话设备，
“老乔，你可以下班了。”女人说道。
“可是刚才那位……？”里面传出了之前那名保安的声音。
“我会带客人从地下通道离开。今晚值班的只有你一个人是吧？”
“是的，凌晨四点会有人来接班，还有不到2个小时。”
“好的。”女人说罢，中断了通讯。
“抱歉，处理了一点事情，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女人风轻云淡的说道。
“把那扇门打开，我现在就要带她走。”望叶指着玻璃门说道。
“开门的钥匙卡就在那儿。”女人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望叶身旁的桌子。
可正当望叶转头看向那里的时候，女人不知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支麻醉枪，速度很快。快到望叶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大腿上就已经传来一阵刺痛。
只见麻醉针管内的药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注入到了肌肉组织里。
望叶这下才意识到自己是中了这女人的毒计，急忙伸手拔出了麻醉针，但却为时已晚。麻酥感开始蔓延全身，他踉跄了几下后，便无力的瘫倒在地上。
“我刚才忘记告诉你了，倒是有一种办法有可能将她唤醒。但那需要一个她十分熟悉的人才可以办到，正巧你来了……”女人俯下身子，疲惫而僵硬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
“疯子……”望叶咬牙切齿道。
“你不是想救你的朋友吗？那就照我说的做。”
“我不信你……”望叶声嘶力竭的叫道，努力的移动着身子。
“这种麻醉剂量，普通人应该马上就会陷入昏睡，你却还能够开口说话。”
此时女人已经和他近在咫尺，她有些玩味的盯着望叶的脸，就像是在欣赏一件自己得意的藏品。
可就在这时，原本全身无力的望叶突然暴起，双手死死掐住了女人的脖子，顺势将她按倒在地。
“放我们走！”望叶用尽全身仅有的力气，压在了女人的身上。
岂料女人丝毫没有表现出畏惧之色，也没有过多挣扎。而是将手伸进了白色实验服的口袋里，像是在摸索着什么。
望叶见势不妙，忙伸手想要阻拦，但身体的反应却比平时慢上了许多。只见女人从口袋里拿出去的并不是什么武器，而是一支小巧的录音笔。她吃力的将录音笔贴到自己的嘴边，用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
“实验体……00016号，对……特制……神……神经麻醉剂……有……抗性。”
望叶不知其所云，连忙质问道：
“什么016号？什么抗性？”
就在这时，女人的眼睛突然看向一边，望叶从她那黑色的瞳孔中仿佛看到了一个人影出现在了自己的身后。
紧接着一股灼热感从颈部传来，他的全身一阵抽搐，随即眼前一黑，瘫倒在了女人的身上。
只见保安老乔手持着电棍，出现在女人面前。用力将望叶身子搬开，把女人从地上搀扶了起来。
“博士，抱歉，我来晚了。”
“咳咳咳……”女人咳嗽着摆了摆手，好不容易才喘匀了气息。
她再次拿起了那支录音笔，对着自己的嘴唇，一字一句的说道：
“实验体00016号，高压电击，有效。咳咳……”
“这个人怎么处理？”保安老乔低声问道。
“先送他到准备室，我随后就到。”
女人用密码打开了隔离观察室的大门，来到了昏迷中的洛尔身边，贴在她的耳旁轻声说道：
“你的朋友真的来看你了，也许再过不久，你们就能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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