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皮

这下倒是轮到柏麟犯了难，他已经分不清，眼前的芸清是什么样了。

“姑姑教我，做神，我只需要负责开心便好。可是后来，我发现并不是这么回事。我们身而为神，便注定逃脱不了一些责任。”转过身来，看见柏麟，他的眼神露出了星星。

“我还挺好奇，帝君是如何有逆天之术，将本尊的仙骨给重造的？”他们天生神胎，这仙骨岂是那么轻易就能得来的，“可惜了帝君那一池金莲藕。这般倒是像我欠你良多。”

“柏麟，你有没有想过，其实神，是可以有他自己的心和情。纵然你将自己的心刨给我，那终究不是我的罢了，而我原本的心脏，即使它残缺不堪，那处置权也得在我的手中。你明白么？”

“你知道了？”柏麟眼身一黯，“那你可知，为何我要逼你同我一般，修行无情决？”

“因为你看到了我身上逃不掉的责任。我自是知道，身为帝女，今遭变故，若不成为一方霸主，便只得成王败寇。可是这路得由我自己来走，自己来选，成神也好，成魔也罢，我不悔。我还笑天帝的无为之道，可是道从来便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而不过是每个人的领悟不同罢了。这些还是你教我的。”

“你不该再回来的。”柏麟并不想让她卷进这些不属于她的纷争。

“我是不该，可是我还是回来了。你不是也希望我回来么？这三界总还是得有一个人出来约束。”

她是不喜欢柏麟管理下紧井井有条的天界，森严、庄重却又无趣。她曾经生在此处，长在此处，她的亲人，朋友都一一离她而去。她爱的，不爱的，都与她为敌。这天界之中，除了听上去位高权重，便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好似她从未出现在这儿一般。

“柏麟，你可知，我年少的时候，在人间游历。我见到了太多太多生离死别之事。有时候，活着对于生者来说，更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对么？芸清的语气总是带着些忧伤，让人忧郁。

“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了？”柏麟蹙蹙眉。

“你可知，你和那少年郎生的极像。”

“少年郎？”

“所以看你第一眼，我就喜欢。可是他没有你那般的冷漠。”

所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她确实心有一人，不过自己只是一个替代品罢了。柏麟生了闷气，而芸清还在自顾自地说着，丝毫没有察觉柏麟越来越阴沉的脸。

“殿下，你醉了。”

“我没喝酒，哪儿来的醉？你胡说。”

他乱了思绪，却能闻见她隔着披肩的酒味儿。施法偷喝自己的桃花酿，当真以为自己没有察觉。

“你说这人，哪儿有那么多的爱恨嗔痴，知足者常乐，不好么？学学我们神，没有心。”说着说着，她笑了又哭。

“哭什么？”柏麟生气道。

“我弄丢了他。”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完全没有一个神该有的样子。

柏麟哪儿会照顾人，咬咬牙，“我去帮你找。”

“不行。”芸清一把拉住他，“找不到了，找不到了，再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