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爱？我曾经相信过它，现在，不信了——肖诺】

那个夏天，我去父亲公司的次数有些频繁，连父亲都注意到了我的不对劲。在我又一次借口给父亲送东西时，父亲正好在和肖诺那群实习生讨论一个案子，散会后我进去把东西交给父亲，却突然听见父亲叫住了肖诺。

“肖诺，你等一下”

“董事长，还有事吗？”

肖诺转身问道，声音一如那日在报告会上低沉。

父亲微笑着把我拉到了他面前“这是我女儿，顾若楠。今年大二，市场营销的，明年有可能就是你徒弟了，认识一下。”

肖诺了然点头，伸出手来礼貌一笑：“顾小姐”

我一下子窘迫起来，垂着的手怎么也提不起来，最终只是点了个头“你好，肖先生”

他轻不可微地皱了皱眉，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和父亲说了两句就离开了，我有些生气起来，刚才自己的样子一定蠢透了，才会让他露出这种神色。

我本准备送完东西就离开，父亲却突然让我等他下班一起吃饭，我就在父亲办公室坐了会，过一会儿又收到父亲的信息，让我先去公司门口等他，他去取车。

等待途中，我看见肖诺从公司出来，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女孩，看样子也是公司的职员，长发微卷，职业装也难以掩盖艳丽的容貌。她与肖诺并肩行走，偶尔低头密语，肖诺脸上一直挂着笑容，不是对着我的礼貌性微笑，是真正感到开心，发自内心的笑容。

直到他们走远，父亲才开着车出现在我面前，车内陷入一阵沉默。快到家时父亲突然开口“你喜欢一样东西，但你又得不到它，你会怎么办？”

若是我知道日后我与肖诺会走到这一步，我想我绝不会那样回答父亲。

我低着头想了想，然后说：“我会一直喜欢他，哪怕我永远也得不到。”

父亲笑了笑，似是宽慰一般“不会的，你会得到它的。”

一个月后学校开学，我又回归了大学生活，整天教室、图书馆、宿舍三点一线，也不怎么去父亲公司了，肖诺离我的生活好像越来越远了。

直到国庆放假我从学校回到家，被安姨指使给父亲送饭，回去时突然下起了雨，我只好又折回父亲办公室拿伞，却在途中听见争吵声。

“所以呢，你就是看上了他的钱？”

冷峻的语气，似乎还带着些鄙夷与嘲讽，但低沉的声音让我不由停下脚步，这个声音，是肖诺。

“是，就是他的钱，他有而你没有的东西”

回答他的是一个好听的女声，只是语气有些强硬，平白让人失了好感。

“好，真好，我成全你，你的订婚宴我会如约而至。”

似乎是怒极，肖诺竟然笑了声，然后从茶水间里走了出去，我愣了一下，随即跟了出去。

他并没有走远，在停车场不远处停了下来，眼睛直盯着二楼茶水间的方向，眼中充斥的，是毫不掩饰的恨意。雨势渐大，他在雨中淋得发抖，却仍没有离开。

我站在走廊犹豫许久，最终还是冲进了雨中，将雨伞高高举过他头顶。

“肖先生，先避避雨吧，你会淋坏的。”

他皱了皱眉，却没有看我。

“走开”

声音冷的可怕，还带着点淋雨后的低哑。

我有些吃力地撑着伞，其实我与他的身高还是有些距离的，仰着头盯着他已经被雨淋湿的脸庞，明明整张脸严峻的可怕，可我却觉得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下充满着无助与委屈。于是我鬼迷心窍地开口道：

“肖诺，我有没有告诉你，我喜欢你。”

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他的名字。

他终于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按唐绯的理解，那多半是你有病的意思。

我的告白并没有后续，因为我在说完那句话后就丢下伞跑了。回来后我赖在唐绯的床上打滚，一边嚷嚷着脸都丢尽了。

唐绯在忍着我把她两米宽的床糟蹋成狗窝前把我提了起来，揉着我的脸厉声道：

“顾若楠，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这种男人你也看得上，趁早给我断了这个念头。”

我捂着脸叫疼，再一次扑向了她的床。

我以为，我对肖诺的一厢情愿到这个丢尽脸的告白应该算是结束了，但命运从来不会顺着你的想法走。

回校前一天的晚上，我，唐绯和父亲在餐厅里吃着晚饭。突然传来门铃声，听起来似乎很急。安姨只好放下碗筷去开门，只见一个人迅速冲了进来，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我们结婚”

来人是肖诺，身上穿着正装，似乎喝了不少酒。

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唐绯，她直接从座位上暴起，拿过一个高脚杯就砸了过去，肖诺也不躲，额头瞬间冒出了血珠。

“你再说一遍”

我仰着头看着他，冷静的有些出奇。

“我说，我们结婚，我要娶你，听懂了吗？”

他低下头看我，嘴角扯出一丝邪肆的笑容，声音平静极了，仿佛在说我要喝杯茶一样平常。

“你不爱我，肖先生”

我挣脱他的手，面无表情说道。

他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着头冷冷笑了声：

“爱？我不爱你，可你爱我不是吗”

唐绯闻言再度暴起，抬手就要将酒瓶向他身上砸。我拦下唐绯的动作，平静的与他对视。

“好，你回去准备婚礼吧”

他又笑了，转身迅速离开，餐厅里重新归于安静。唐绯气的整个人都在抖，咬牙切齿地叫我：

“顾若楠”

一直沉默的父亲突然开口，声音有些疲累：

“我不同意，小楠”

我拉着唐绯的手，弯着腰蹲坐在父亲面前，笑了笑道：

“爸爸，我爱他，就像你和唐绯爱我一样”

唐绯突然抽走了手，然后，捂着脸哭了，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哭。父亲低着头沉默，许久后才叹了一口气，抱住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