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 善恶

也许是看出了我心头的怀疑，这老太太笑得张扬：＂我知道，像你们这些年轻小姑娘不懂我们这种人的无奈。你呀，虽说现在是惨了些，但从小过的日子那都是在蜜里的，不像我们这些普通的女子，面临着你们想不到的困难。对于我而言，若是不为自己想条出路，便只能去做妾，就和我的母亲一样，没有任何的身份和地位。虽说男子是三妻四妾，但实际上只有正妻才被当做人，至于我们这些人，至多只能算是人家感情的见证，是连台面也上不了的。而我们的孩子，还会重复我们的命运，甚至比我们更加凄凉。你知道宅院里的女人是怎么样斗的吗？＂

我想点头，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实话。我从小也见过那些女人互相争斗，但我觉得毫无意思，所以也没有关心过。我只是知道那些妾是如何伤害母亲的，但我倒真没有想过她们悲惨的处境。虽然我也见过几个比较好的姨娘，但也许是心里对于母亲的同情和怜悯，使得我对于她们一直没有办法心生亲近。

老太太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很多事情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懂的，就像若不是我经历过那段时光，我又怎么会想要摆脱呢？更何况是用这样的方式…我也不想害我的姐姐，害我的母亲，这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两个人，但我没有选择。我的父亲一直想把我塞进王府做妾，而那个王爷是一个肚满肠肥而且惯常喜欢虐待女子的家伙，若是我真的到了他的府中，那我一定不会有好日子过，估计就连小命都没了。我可以忍受得了折磨，但我没有办法忍受我的生命就这样结束，我也有我的志向。虽然听上去有些好笑、虽然我是个女子，但我确实想要活下来，无论采取什么样的方式。所以，我终究还是将母亲推了出去。我装作恐惧的样子对着正妻说出了我虚构的故事，我说我看见母亲将姐姐推了下去，她还警告我若是我不听话，把我也一起推下去。那个时候母亲看着我，她那一向温柔的眼中没有任何的神情。我本以为她会挣扎的，但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自己缓缓的跳下了那口井。没有人逼她，所有人只是注视着。一命抵一命，这原本也是应该的事情。但从此以后我的梦中就常常出现这两个女子的身影，这两个和我最要好的女子的身影…＂

说到这里，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我看见两行浊泪从她苍老的脸颊上落下。但我一点也不怜悯她，我觉得她有些咎由自取。只是，若我处在她的位置上，我会比她做得更好吗？我会亲眼看着自己就这样走向生命的毁灭吗？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世上是有善恶之别的，但随着我年龄的增长，我却发现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善人和恶人，每个人都有利己的一方面。

只是，难道为了活着就可以无底线的伤害别人吗？就可以无底线的去剥取别人存活的权利吗？我总是觉得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没有绝对，但有相对，可这个度应该如何把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