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篇章 第三幕 稻花香里…？

第四篇章 第三幕 稻花香里...?

今年的稻穗，再也不是当年用一台拖拉机就能收割的水平了。

田长庆，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是个土生土长的农村汉子。拥有百亩耕地的他做梦也不会想过自己家的稻田会发生这样的事。

稻田的本身，就已经有够离谱的了。

外国的友人，你们可曾见过两米高的水稻吗？抗倒伏，高产与高植株三种怎么想也不可能凑到一起的元素融合在一起。一望无际一词根本无法用于简单描述那种级别的麦浪。毕竟普通人的身高有限，倘若高过身高，所见的物体便只有身前的一隅了。

这样的稻田——你说拿拖拉机上去溜溜？别开玩笑了！就算是联合收割机也要想想如何上手的吧？！

不不不，你说这个不够离谱，还有更离谱的东西？开玩笑的吧？

唯一价值就在于食用与经济价值的稻田里，就算涨势捅破了天，稻子就是稻子，还能有什么离谱东西？普普通通小老百姓，也注定与那些光怪陆离的事物无关。要是能出现，只要与自己无关，反而会被当做是个好事了。

像往常一样，田长庆在田间散步。距离秋收并没有多少时日，但他并不用为此担心。为高茎稻特别制造的联合收割机可以提供租借服务，由专人负责收割，而政府负责绝大部分的补助。说到底，除了拥有土地，购买秧苗肥料，用机器插好，其余就是上交那些数字基本可以简化为零的税款，再把粮食卖出去。这一年重复上几次这样的操作，一切就算大功告成。

这样简易的生活，怎么可能有什么奇怪事件插手的机会呢？

生活就是一个愿意和你开玩笑的FLAG，只要你愿意把它立起来......

总会出现点意料之外的事情吧？！

像往常一样，驱动着刚买不久的无人机，一头连接着手机屏幕，欣赏着自己一年劳作过后的美景。

别跟我说无人机规格的问题！小日子一年一年富足起来了，有点余裕买点“高科技”产品又怎么了？撒盐蜗牛被抓进局子里，人家女老板狗咬人能占歪理，流氓也能将奔驰开进故宫里，他一个平头老百姓在自家田地上玩玩自己符合法律规定的小飞行器......

总不会像修建自家树的大爷一样被罚上个十来万吧？！吃着你家的白米还是骗你儿子做净身去了？

离谱，离大谱！

起初，他认为是天气太热了。众所周知，天热导致水蒸气蒸发加剧，折射阳光使物体变得模糊——这理应是一个常识。但镜头里的东西明显不符合这种现象：它像是大量的空气被聚集到了一处狭小的空间里，被压缩到肉眼可见的程度，并贪婪地吸取着周围的一切。

而那一小片空气之中，又似乎有什么在蠕动着。

突然，那片空间中似乎掉出来了什么东西，在稻梗上弹了两下，便径直掉入了匀高两米有余的稻田当中。霎时间，过人高的稻穗们忽而金光闪烁，吞没了所有目光所及生物的视线！

田长庆下意识闭上了眼。

等到光亮散去，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迷迷糊糊的他，被眼前手机屏幕里的一幕惊呆了。

就在屏幕中清清楚楚的显示着的，不是天降的罚款条单，也不是恶霸流氓拦路虎，而是一只巨大的眼睛，眨呀眨的，正有意识地看向他！而那最靠近它的一片早已成熟的稻田居然由黄转绿，在阳光下发出鲜活的光泽来！

出于一个正常人类的考虑，他没有考虑靠近瞅一瞅碰一碰什么的，反手就是一个报警。然后从家回来支了个板凳，又另带了点别的东西，坐在靠近路边的稻田下，吧嗒吧嗒地吐着烟圈。

害！自己家田里出了怪问题，急也没用——你一个普通人就算是急上天，还能把那怪兽扔回老家去？干脆泡上一壶茶，叫上几个邻里乡亲来围观，渐渐地人越聚越多了，赶都赶不走。

十里八村儿的，出这等子的怪事还是头一次哩！王老五家杀猪被猪撞飞都没有这个新奇。反正一时半会没有危险，再看一眼，两眼——开开眼界！

这自然不会是警察能管得了的事情。很快，一众警方与RAB成员迅速控制了现场。人群前两米左右的位置被拉了一条警戒线，警察负责整顿着民众的秩序，以确保有危险苗头出现时第一时间撤离。

“这...害......龙啊，你去把扫描机器拿过来一下......”看到怪兽的第一眼，孙诗友算是蚌埠住了。

这算是眼Q（一作 加恩Q）么？按照原有资料上的记录以及出现形态，按理来说应该是的——但偏偏又有着半透明凝胶状的身子......

现在的怪兽，这么流行变异的么......

“巴卓厄斯匹配度90.72%，谷物匹配7.18%，灰尘含量2.1%......”

巴卓厄斯...么......要说是情理之外还是意料之中呢......

该死，这东西的巴卓之种难道还有遗留么？

说到底，留上一两个其实并不算特别可怕。毕竟想到用这家伙做坏事的人还是占极少数，而那些少数人则要有吃个几十年免费“公家饭”的准备了。

有些东西，不能完全适用于地球法律。但一直关着它们倒是做得到的。

“侦测到相应空间波动，与上一次巴卓之种消失时候的波长基本相同，目前正在进行传送溯源工作。”一旁的工作人员正在解释道。

毫无疑问，这个看起来像是眼Q的东西，就是之前的那一只巴卓厄斯。其与在敦煌的高级母体后保管起来的球体们属于同一根源。当时实际上收集因爆炸而四散的巴卓们还着实费了不少的时间去广域扫描来确认是否有遗留个体，没想到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果然，只要有机会，阴影中的东西总会来分一杯羹。一如草原上的尸体会吸引饥饿的秃鹫，腐臭的水果会吸引嗡嗡的苍蝇。

“但你看，这只的各项数值是相当稳定的啊...正常来说，会出问题反而是小概率事件......”王继龙正拿着采集数据的样本和一边的研究人员讨论着关于怪兽的问题，突然感觉有谁在拍他的肩膀。

“同志？同志？”原来是一名警员。

“那同志这个该怎么办？虽说现在这个怪兽暂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也会打扰老乡们的秋收啊......”

“那我们就这样，你们先把老乡们撤离一下，我们的起重设备很快就到，争取在最短时间内转移怪兽。”

“那好，我们这就...哎？！什么情况！拦住他！”

就趁着谈话的功夫，一位头发灰白的邋遢老头儿就在警察们的眼皮子底下悄摸摸地从警戒线那边钻了过来，嘴里呜哩哇啦不知讲的是什么，直奔着巴卓所在的那片稻田而去，就要钻到那过人高的金黄稻田里面！

“站住！”王继龙，孙诗友和两名警官迅速冲了上去，一把拽住了老汉的胳膊，一种不妙的手感却突然传来。

那袖子里，根本没有什么胳膊。

灰发老汉狂笑着，摇摆着身子极为灵敏地钻入了稻田当中。他的力气莫名地大，以至于王继龙有一种拉不住他的感觉。在稻田中穿梭，以至于全身上下划出来两三道大口子。

老汉还是被抓了回来。毕竟这么多专业人员在场，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刃都抓不住就太丢人了。

老汉很快被送回家里。据村长所说，那是一个十里八村有名的老疯子，早年种地，找人贷款买的种子化肥，结果赔了一大笔钱，本来还能挺过去；但屋漏偏逢雨，儿子生了一场急病，没来得及去医院便夭折，妻子一狠心也离他而去。等到催债的团伙要到他家里的时候，他早已经疯掉了。

人疯了，欠人的钱还是要还的。那些人也就拿走了他家里的所有东西，就给他留了一床被子两条破衬衫破裤子。现在就靠着县里发的最低保障金和米面油过活，精神状况也时好时坏，一般就在门口搬个椅子坦腹坐着，见到人还会打招呼。偏偏今天就犯病了。

老汉仰面躺在自家的床上，用手遮着眼睛。神志有些恢复了，却一直闷闷不乐。

“任务没有完成，这让我们怎么履行承诺呢......”一个声音从他的床头方向响起。

那声音熙熙碎碎，越来越近，最后仿佛就在他的耳边，正咬着他干瘦的耳朵。

“不想让我们复活你的女儿了吗？”

“想！想！想！”他崩的一下从床上窜了起来，急促地环视四周，却发现空无一人。劣质的钢板床在他的剧烈运动下晃动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叫声！

“那——就快点行动吧，这回要感谢我们用得到你——去吧！把属于我们的东西拿回来！”

老汉霎时间从床上弹了起来，头上的灰发仿佛又白上了几分。伸手摸向额头，哦，一手水洗般的汗。再看向床单......啧......

呼——原来是梦啊......

像往常一样，把床单和枕巾掀下来晾好。从老冰箱里拿出一罐萝卜咸菜，然后用锅把早上吃剩的饼热了一下。

五十多岁的老单身汉，最基本的生活还是能自理的。

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的话，他就是死也不会想到。作为一名普通人，居然也会被卷入到如此诡异的事件当中。

正在约会中的缪思雨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缪思雨很不好意思地离开了座位。按理来说这定是部队打来的了，而这个假期也算是千盼万盼盼来的。本来计划着趁着这个时间好好约会一次，而假期的紧急电话打来，这次大抵是要泡汤了。

还好，魏棠恭对此一向是理解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女朋友职业涉及机密事项，工作时间过于混乱，他自然也不会深究。就像自己表面上作为一名作家一样，谁都会有一些自己的小秘密。

魏棠恭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外面刚刚暗淡下去的夜景与骤然亮起的路灯，砸了咂嘴。嗯...他们这里的咖啡是怎么泡的呢，口感明显要高上一个层次啊......

这回的约会要是中途告吹了，下一回要去哪里呢...他的脑子里已经开始规划下一次的内容了。

“先生，您的牛排好了。”服务员将两只热气腾腾的牛排端上了桌。

“好的，谢谢。”

托约会的福，他也能吃点好的呢。嘛，虽然买单的是他。平常一再的节约，也只是因为曾经的习惯改不过来罢了。

看着缪一脸沮丧地走了回来，魏就知道这次一定是泡汤了。

“工作那边出事了？”他试探性地问道。

“嗯，待会儿那边有‘工作’，他们会来用‘车’接我......”

“那你就先去吧，牛排我给你打包上——他们大概还要多长时间才到？”

“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吧...也用不了多长时间......”缪掐算着时间。

“那咱们还有时间啊——把这顿饭吃完的时间还是有的。”

“那好吧。”缪思雨拿起刀叉。她明显是饿了，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毫不避讳着什么。

“围巾。”魏下意识地坐起来，拿起一边的白色餐用围巾，轻轻地递了过去。

两人无言地对坐，剩下的只有刀叉偶尔的轻轻碰撞声。

只有他们自己明白，自己所肩负的使命。

一个是白日中的一点阴柔，为了秩序与和平奔波四方；一个是暗夜下的一片阳刚，为了心中的光明默默承受死亡......

吃过了饭，两人在餐馆旁游荡，不知是谁先开的头，两只手碰到了一起。

魏似乎想要说些什么，黑暗中难以分辨他的表情。不远处车鸣大作——不用想，是接她的车来了。

能将人紧急调回的任务，大概又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又到了自己出手的时刻。既然选择冲上前线，就要怀揣必死的决心。

前一阵子写的遗书不慎洒了水，花了，一直也没有时间来补上一份。最近有空还是认真写一份吧，好好保存下来。

不知下次再见，又是何时。

魏棠恭拿出兜中的怀表，意味深长地把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