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章 第七幕 盖格的怒吼（上）

第三篇章 第七幕 盖格的怒吼（上）

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

全世界板块交界处在同一时间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剧烈地震。尽管只有两次，每次时间都不足半分钟，但这种共时性显然已经触及到小概率事件的范畴当中。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这只“大妖”就在这万全的监视之下，正准备突破那比上古还深远的封印。

熟悉的震源，熟悉的坐标，还是数亿年前的味道：南太平洋之上，南纬47℃9’，西经126℃43’。那里沉睡着那古老的统治者，那如雨后春笋般邪教们的唯一神。

苏醒，就是不可抗拒的死亡时间。

来吗？来嘛！

不！不来！

巨人70米的身躯降临在那荒凉无比的日本本土。福岛县一向居民稀少，现在的它更是被形容为地狱也是一种崇高的赞誉。那沉睡的巨兽正在水平面数百米的高空安然沉睡着，那周身环绕的波动状水汽正为它奏响舒缓的安眠曲，人类的武器再也不能阻止他明天清晨伸伸懒腰，继续向着那莫名的方向前进。看似空旷的街道上只听得到风声，忽而一阵强风席卷，吹掉了不知那个高层摆在阳台上的花盆，砸到楼下停放的轿车，发出一种惊人的声响。车子或许是吃了痛，也拼命地嚎叫起来，其他的车也跟着嚎叫。一石激起千层浪。沉睡的流浪狗倏然惊醒，也跟着这一群吵闹吠叫，复惊起更多的流浪狗——这是一个无解的死循环。月亮也被吵醒，气得抖动起来。

耐恩，是这喧哗夜晚当中唯一静下来的生命体。他太过巨大，以至于要另外花上一番力气让自己浮空起来，方才能让地面上过密的建筑物与车辆幸免于难。民众们想来已经逃跑殆尽，街道上停放着的那些密密麻麻的车辆便是证明。大面积逃亡造成的交通大面积拥堵，行车还不如拖曳起行李箱徒步，至于车辆，虽说舍不得，也只能听天由命——没准回来的时候车还是完整的呢！若是不完整？那更好说，车险的单据都一并带上，回来没准能赔上一小笔，正好有机会换个好点的车。

耐恩望着那只白色，又在这宁静的夜中闪着蓝绿色幽光的水蒸气巨蛋陷入了沉思。若是他想，大可以潜入到这巨蛋的最深处——不作夸张，他的确就有这种实力；但潜入之后他又能做些什么呢？难道要这样消灭掉这一人类造下天大的罪孽的“硕果”，以还人类一个荒谬至极的“清白”吗？如果鞠躬就能解决的问题，还要那守护地球的奥特战士，情何以堪呢。

【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杀了这个盖格王，还会有几个盖格王跟上来呢？不解决根本，是没有未来的。

若是不趁着这个时机解决这个问题，任谁都耗不起。

他有些后悔自己莽撞地变身为光之巨人了。索性现在就解除变身，变回原来的模样，找个一旁的小楼楼顶休息休息，这样消耗的也会少一些。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掏出背包里的坐垫，盘腿坐下，又换上面具和伪装用的黑色衣物。这原本可以是一片美丽无比的夜色，只是多了一些污渍，污渍造就了伤痕。现在污渍仓皇逃走，是时候有人来作为了。任何地方都是如此。

呼吸深沉，直达足跟，这是他陷入了冥想的绝佳体现。变身给身体带来的极大负担早已超出了生物所能承受的范围，能活下来纯属侥幸，何况还能留有这样一个完整的身躯，也知足了。

他不知不觉间开始唱了起来，自己临时想出来的曲调，配上那千年前文人的风骚余韵。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他敲打着大腿，打出与之相应的节拍。

“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他突然停下来了，绝不是因为忘词这种无聊的理由。有人来了，正从他背后缓缓靠近。

他转过头来。

那是两个个年轻人，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样子，一米七几的身材，冒冒失失的样子。一个戴着一只圆框的厚片眼镜，背后背着一大堆看起来并不怎么实用的仪器；另一个一个手里的相机扭扭捏捏，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记者...是来采集第一手新闻的么......”这是耐恩的第一判断。

眼镜青年走上前来，例行一般的鞠躬，自我介绍起来：“您好，我们是SSP自然现象搜查队的成员，这是我们的名片。（日语）”熟练的递上名片，耐恩也就接了过来。

“SSP,松户森......是这样读的么......（日语）”

“没错，先生，您——不是日本人吗？（日语）”

“我的口音有那么不标准吗？”魏棠恭打趣道。他的日语不算太标准，但似乎还没到谁都能听出来的程度。

“抱歉——我们不是有意的，失礼了，”拿着相机的青年上前一步，鞠躬，随之腾出一只拿相机的手，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伸向魏棠恭，“我是SSP的早见善太，我们此次前来是调查这只怪兽出现的原因，请多多关照。（日语）”

“没关系，我不是那么矫情的人——不会在意。（日语）”他出于礼貌地笑了笑。

“请问，先生您也是奥特战士吗？（日语）”早见善太几乎是不过脑子一般地提出来这个问题。

“善太！（日语）”一旁的松户森赶忙拉住早见善太，一边向着魏棠恭陪着不是，“抱歉啦，给您添麻烦了，我们这就先走了。（日语）”

“无妨，无妨，（日语）”魏摆了摆手，“虽说不是奥特战士，但我也算是个有点能力的人，不然也不会来到这里——刚好我也要走了，一块儿下楼吧。（日语）”他蹲下身子捡起垫子，拍了拍底面的灰尘，有用力抖了抖，这才卷了起来，复放到背包里，随着后来的二人一并下楼去。

“啊，刚才忘了自我介绍了，（日语）”直到三人走到了楼下，魏棠恭才想到自己没有自我介绍这件事，“姓名不方便透露，叫我魏就好。（日语）”

“哦，魏先生是这样的，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请您担任我们的保镖——（日语）”早见善太突然提出了一个请求。大概是他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吧，不过他们此行所去之地到真的是危险重重，没人保护自然是万万不行的。

“当然，报酬事后由您来定——（日语）”松户森在一旁补充上这么一句，然后就被善太一脸坏笑地拉到了一边：“稍微失陪一下。（日语）”

“喂，你难道忘了咱们SSP最近缺经费吗？奈绪美知道了会发火的！（日语）”早见善太尽可能地小声，虽然一旁的魏也没兴趣偷听他们讲的内容。

“当然知道！但要是我们此行成功拿到了这只怪兽的第一手新闻，那我们就——（日语）”森的大拇指在中指和食指之间来回捻着，并把手伸到善太的面前。

“我们就——（日语）”

“发了！（日语）”二人异口同声地兴奋道，但还是没忘了压低声音。

“那个，你们研究好要去哪里了么？（日语）”一个声音吓了这“密谋”中的二人组一跳。是魏，他虽然不在意他们到底在干什么——即使他早就听到了，但还是要提醒一下二人注意下时间。毕竟，盖格王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来；一旦醒来，即便是他也不能百分百护得住二人。

“哦，魏先生您同意了？（日语）”

“嗯，刚好，我也打算收集一下盖格王的相关情报，就当顺路了。（日语）”

不知是过了多久，他们来到了盖格王声音屏障的边界。尽管内部光线极其混乱，但外部的边界还是很好分辨的：那光滑无比的一条黑色弧线，反着幽幽的荧光，沙沙的声音轻柔，从中缓缓传来。仔细辨认，还能听到其中沉闷的鼾声，呼——噜，呼——噜——哼——

“哦哦！！”森很是兴奋，“电视上看还以为是一个风暴团，以风暴的侵蚀力量来破坏陆地结构，今天一见原来盖格王的球体结构还有一大部分是透明结构啊——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结构的东西呢？”说着就要上手去摸，却被魏一只手挡住了。

“别摸——要是还想要这只手的话。（日语）”末了还小声补上了这么一句：“它能轻易破坏钢筋混凝土——难道你的手要比钢筋强度更高么？”

“魏先生，这只怪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日语）”

“有看过《哥斯拉》这个电影么？（日语）”魏又在打哑迷了。

“看过...二者有什么关系......啊......原来如此......（日语）”

二人沉默了，看着那闪闪发光的边界线，不做声。

那本就是自己国家的电影。

只不过，真的在自己的国家出现了。

朝阳从地平线的另一边缓缓升起，暴躁着，跳动着，在哪扭曲的空间中张牙舞爪；结界之内，地平线一边的柔和光线均匀地洒在那流动的球形水汽之上，半边明亮，半边昏暗，日出时；强烈的紫外线照射着放射性同位素发出各色幽异的光，如同一个被严重污染过的气态的星球，美丽，浪漫，且极度危险。水球之内，传来那撕裂锦帛般的巨大声响，有如天雷轰鸣。

那是伤痕累累，生命的律动。

“快走！他就要醒来了！”

“如果还想要性命的话，就半刻都耽误不得！”

“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