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目前，程将军在军中仍有威望，等一段时间休养生息之后，再做处置。”皇帝说。

“虽然程将军是三朝元老，可是皇帝不能心慈手软。”太后说。

“儿臣知道。”皇帝答应着。

“至于程贵人假孕一事，皇帝便酌情处理吧。”太后说。

······

另一边，冷宫里。

几间破破烂烂的宫殿在满是杂草的院子里矗立，几只乌鸦停在房檐下，它们是这里唯一的访客，一阵脚步声传来，惊动了檐下的鸟儿，乌鸦抖动着翅膀飞走了，于是便更加冷清。几颗枯萎多时的海棠树伸展着干枯的手臂，仿佛随时要驱赶这不速之客。

王铖带着两个嬷嬷和已经废为庶人的浅汐到了冷宫，王铖示意嬷嬷将浅汐带下去之后就离开了。

浅汐已是庶人，按例是不该有下人照顾的，曲儿本就是丫鬟，被送到了永巷做最下等的苦役。随行来的两个嬷嬷也并没有给浅汐好脸色看，她们来是奉了皇后的命令，在查出真相之前避免浅汐出现意外。虎落平阳被犬欺，宫中的人惯会捧高踩低，如今浅汐一朝失宠，向来养尊处优，从今往后只得自己亲力亲为了。

此时浅汐穿着一身粗布衣服站在院中打量着——院里虽破败不堪，但院中的小径却都是汉白玉铺就而成的，每一间宫室的窗棂上都积着厚厚的灰尘，可依然能看出这是水晶雕琢而成的，海棠树到处都是，却都枯死多时。浅汐沿着小径边走边打量，却发现，这里虽是冷宫，却有秋千、凉亭、奇花异草······，浅汐想：若是这座宫殿没有成为冷宫，那一定是最奢华的一座宫殿。

打量了一圈，浅汐回到大殿前，她推开门，一股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浅汐走进去，房间里杂乱不堪，碎瓷片遍地都是，各类家居东倒西歪的躺在地上，而且超过半数的家具都被损坏，但无一例外的是，这些家具都是用最上等的金丝楠木做的。浅汐不禁感叹人走茶凉，但是无论如何，既然她现在来到这个地方，只能是既来之则安之，不是她做的事情，她自问无愧于心，只期盼皇后娘娘能尽快查出真相，好还她一个清白。浅汐将地上的家具都扶起来放到原位，她从桌上拿起一个还算完好的瓷钵，去殿后的荷花池里取了一钵水，说来也怪，也许这荷花池是冷宫里最完整的一角了，虽然没了荷花，想是因为从宫外的河流里引得活水，便是院子如此荒凉这池子也未曾干涸。浅汐回到殿中，又用地上的碎瓷片将裙摆划下一块来当做抹布，将屋子里的家具擦了一遍，勉勉强强收拾出一间可以让人待的屋子，可是夜色也随之降临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晚上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大殿外漆黑一片，院里枯萎的海棠树在闪电的映衬下仿若鬼魅。随行来的两个嬷嬷早没了踪影，偌大的冷宫之中只有浅汐一人，别的殿都被锁住了，大殿后的寝室中仅有的一张床也被毁坏，浅汐只好在一个摇椅上休息，摇椅已经年久每动一下就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好像随时会坏掉一般。

浅汐本是妖，自然是不惧鬼魅，加之今日如此劳累便也睡熟了。

在梦中，浅汐依旧穿着黑色的羽衣，依然是伤痕累累，还是熟悉的那个岛，岛上大雾弥漫辨不清楚方向，更不知来路何处，归路何处。一个声音响起：“浅汐——浅汐——”

“谁？！你是谁？！你不要装神弄鬼！你快出来！”浅汐大喊。

“我说过，我是另一个你。”声音越来越近，透过厚厚的雾，浅汐依稀看到一个人影，是一个女子，她说话了：“你不用害怕，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该怕的是那些人类，他们负你伤你，他们该死！”声音越来越近，那女子的身影越来越近，就在浅汐快要看到她时突然消失了。

“为什么不让我看清你，把话说清楚，你快出来——”浅汐大喊着，可是无济于事。

“你会一无所有的，到最后，你只会剩下我。”那声音远远地说，

随后浅汐的眉心一阵疼痛，她醒了。

屋外依然在下着雨，只是不似先前那么猛烈，雷电停止了喧嚣，只有风还死性不改呼呼的号叫着。浅汐摸摸眉心，似乎残余了些许疼痛，熟悉的梦境究竟暗示着什么呢？梦中那个人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浅汐心烦意乱间，忽的听见偏殿内似有声响，细细听是一个女子的哭声。

浅汐轻手轻脚的走出去，只见偏殿的灯光亮起，里面好像有人。浅汐走进去，那人是一个村姑一般的打扮，正在哭着，并没有发现浅汐的到来。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儿？”浅汐说。

那人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来，说道：“你又是谁？为何会在此地？”

“我本是当今皇帝的槿妃，被人冤枉关进了冷宫。”浅汐说，：“那么你呢？”

“我姓卢，叫卢梅香。这里可不是冷宫，这里是先帝的妃子灵贵妃的住处。”卢梅香说。

“那你为何会在这里？”浅汐说。

“我娘本是从小伺候灵贵妃的贴身宫女，灵贵妃死后，我娘被逐出了宫，几年前我娘去世，托我每年的六月初八来海棠宫给娘娘烧纸。”梅香回答道。

“你是说这里叫海棠宫？那你怎么进宫来的？”浅汐瞥见她身后有一个火盆和些许纸钱，今天也刚好是六月初八，便打消了些许怀疑，但是她还是不解。

“对，这里是海棠宫，贵妃娘娘死以后这里就荒废了，才不是冷宫呢。我是从密道进来的。”梅香说。

浅汐看着她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又甚是淳朴，便信了她的话，但她依然要盘问清楚：“密道是什么？”

梅香走到墙角，用力跺了跺脚，只见地上的砖瓦慢慢下陷形成了一段阶梯。梅香说：“这个阶梯可以通向宫外，只是要走很远一段路。”

浅汐说：“那个门本来是锁着的，怎么会开了呢？”

“那个门是从里面开关的，外面是无论如何也开不开的，我本来是想开门接点雨水冲灭火盆里的火，没想到刚开门你就来了。”梅香说。

“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不怕我说出去吗？”浅汐问她。

“槿妃娘娘，我知道你是好人，我见过你。”梅香说。

“哦？你见过我？那你说说，我怎么是好人了？”浅汐笑着看她。

“之前在卢家村的时候我见过你，当时你还救了那个野丫头呢。”梅香说：“只不过有一点不一样，当时娘娘的额上没有这朵红色的花。”

“红色的花？”浅汐很奇怪，她从来都没有胎记一类的东西。

梅香说：“对呀，只不过这朵花好奇怪，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