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率行 5

十七

吃完面后我们还赖了挺久，直到店里的客人挺多了才付钱走人。

然后我们顺着一条小巷骑到一个传说中的“美丽乡村”。这里有布满坑洼的宽敞大路，有某个我不认识的著名革命烈士的故居，还有修葺一新的古民居和近乎断流的溪。唯一让我们感兴趣的是村口一棵被锯掉头的樟树，上面挂的一块“福建省古木保护局”的牌子表明它去年已满350岁。雷说他在很多地方都见过挂这牌子的树，但奇怪的是那些树身上多多少少都有些残缺。使人不由得怀疑这个古木保护局是不是靠锯开树的主干部分然后数年轮来鉴别树龄的。

我们拍了一些照片后就顺着另一条巷子离开美丽乡村。巷子里不停窜出各种生活的气息，像横亘在巷子上的晾衣杆。四处飘来的菜香，粗犷的本地嗓音吼出的气势磅礴的脏话，还有从门里冷不防冲出来追着我们狂吠的黑狗。它逼得我们把自行车的性能发挥到极致。乡下的狗从不像城关那些栓在门口的宠物，象征性叫两下就完事。这条黑狗一路追了我们两百多米 见实在没有追上的希望才悻悻地转头离去。

而我们把车速缓下来之后，发现自己又到了那条九十年代的街道上只不过之前是在街头逛现在是在街尾。这里的民房居多，而且估计都是九十年代前建造的砖木结构小楼。

我们寻思着带点什么回去，但特产又买不起。可又不甘只带着一身汗回去。结果我们鬼使神差地走进一家主售玩具兼售文具的店。东西虽然便宜但也不是口袋里的毛爷爷所能承受的，徘徊了十多分钟后我买了个硬皮笔记本，十六开大，104页，十块钱。雷买了个差不多大的线装本，页数少了点，八十页，也是十块。

出店门时，我那沉寂已久的三星机终于振了一下以示自己的存在，它已经静了一个星期，五格电还剩四格。

一条短信进来，只有四个字

“早点回来。”但我们只能完成后半部分了。

十八

四点半多我们和镇子告别，骑了一段平路后来到我们放歌的那个下坡，现在它是长相狰狞的曲上坡。

可能是先前对付上坡对付得双腿神经都麻了，缓慢蹬完上坡后它们竟毫无知觉，不叫酸来不喊疼，可能是它们懂事了或者是麻木了。

眼前终于出现了那盛开在天边的晚霞，还有那被染成金黄的青山。进到下坡后，雷在前面放歌，还是那首《旅行》

看那晚霞盛开在天边，有一群向西归鸟，谁画出这天地，又画下我和你···

“你”字刚出口，雷的车就猛地颤了一下，接着前轮一歪，差点连人带车横躺在地上。他把车停稳，我也把车停稳。

雷满脸颓丧地捏着同样颓丧而干瘪的前轮。我在胎上找了一会，挖出一块尖锐而阴险的石子。

我本想拍下那晚霞和金辉，但它们刚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突然降下的夜晚，连阑珊的灯火都见不到。

先前总是嫌不够的秋风现在正找准空隙往衣里钻。又湿透的衬衣变得刺骨的冷。连草里的虫鸣都被秋风的低啸掩去不少，阵阵松涛让人不寒而栗（其实也挺寒的）。

雷把最后一个面包给啃了，啃完时顺便把水也喝完了。“娘的...”他满脸辛酸地把干涩的最后储备咽下，“怎么还是这么硬...”

在不透彻的黑暗中等待真是十分痛苦的事。不时有开远光的车疾驰而过，闪瞎我们后给我们更多的寒冷。我一直想问在弯成这样的山路上开远光除了浪费电以外有什么作用。

我在旁边一个里程碑上坐下。脚边不断传来塑料拍击的啪啦啪啦的声音。我弯下腰，待一辆货车经过时看清里程碑下边有个风车，七片彩色扇叶因为击打里程碑而皱的不成样子。风大了起来，它便同里程碑结了仇似的，玩命的打着这个它永远无法撼动的仇人。

我正打算把风车拔起，两道黄光就有气无力地开过来，在我们面前停下。把车塞后备箱里后，我又看了那风车一眼，随后上车，车门吱呀一声合上，好像外面的世界此刻起就和我无关了。

车上没多少人，多半都睡着了。我和雷坐到最后一排，有气无力地扯着无聊而罪恶的东西。我虽然很累但却没一丝的倦意。这又是让人倍感痛苦的东西。

快要下车时，我忽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师傅，镇上到城关大概有多远？”

“大概二十九公里。”司机头也不回地说。

我至今很好奇为什么他不说快三十公里。

十九

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睡觉。睡到十点半时莫名其妙醒，并且又TM陷入了虽然很累但是睡不着的状态。家里没人，开了电视看纪录频道。当时在放一个叫什么人类星球的玩意，结果莫名奇妙在沙发上睡着，好在电视有两小时未动自动关机的功能。第二天感冒。

身边的人对我们的举动自然大多抱着大众说法，稍有不同的像真是有病和你不学习吗，应该也能归为大众说法，稍中听的只有厉害或牛逼二字。没人问我们原因。不问也好，反正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如果我们那天骑去福州，骑去外省，甚至TM骑到西藏，他们又会怎么说？他们或许会说我们疯了，我不知道是我们疯了还是他们疯了。我比较想骑去将军澳。虽然他们多半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西藏似乎是个符合所谓远方条件的地方。但我仍不知为何想要骑去那里，也没什么好证明的，顶多作为一个吹牛的资本。

莫非我们真是仅为了骑行而骑行？

二十

本来到上文就可以结束了，但我比较喜欢双数，因为它们有双分为整数的余地（强迫症发作），所以凑了句废话。

好，现在全文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