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体而亡

欧阳祭闭眼的那一瞬间，感到体内有什么东西迅速膨胀。他的本体炸开，化作一团团的血浆，肉泥，溅向四周，从空中掉落。

秋北竹还未睁眼，便皱了皱眉。空气中的血腥味以及身后粘腻湿润的温热令他感到不满。

睁眼，映入眼帘的是零零散散的一片片红色，似乎还混杂着什么，看上去十分恶心。

这本已经足够令人惊讶，可更神奇的是，那片片触目惊心的红，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入土中，甚至能感受到身后那片粘腻也慢慢变少！

仿佛本就与这世间是一体！

秋北竹愣住了。半晌，他伸手摸摸身后那片粘腻，定睛一看，手上已是一片血红！

很快，他的手上便又干净如初！

秋北竹觉得脑中混乱不堪，大脑中仿佛被强行塞入了许多东西。

但他又能感受到，那些记忆中的片段，的确是真实的。

可为什么自己会在鬼冥峰？为何周围会是这般的狼藉？

欧阳祭呢？萧峪呢？

不知为何，秋北竹心中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他拾起地上的藏柒，狼狈的跑向殁卿苑，却并没有人。他又跑到灵怨居，破门而入。

萧峪被周围的动静吵醒，睁眼，却只看到头发散乱满头大汗的秋北竹。

萧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看见秋北竹的样子，满身血迹，心中有一个想法，却不敢说出口——欧阳祭死了。

萧峪自己也不敢相信。怎么可能呢？欧阳祭一直都那么厉害，连鬼冥峰的怨灵都无法伤他，怎么可能呢？

秋北竹看萧峪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心如被人狠狠地揪了一把一般，异常地难过。

秋北竹默默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萧峪坐在床上，竟是连哭都不知是如何了。他呆呆地，就这么呆呆地坐在那。

萧峪只是摆个阵而已，怎么可能呢……

萧峪自顾自地喃喃自语。

太突然了，真的太突然了，甚至一点都不真实。

难过到了极点，连哭都不想哭了，只想倒头睡一觉。似乎醒来后，就会发现一切都只是梦。

欧阳祭是将他救回来的人，不仅是他的师父，更是他的恩人。从他七岁，到现在。

要不是欧阳祭，他此刻会在哪里？恐怕早死了吧？

就算没死，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

有些人用童年治愈一生，有些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是欧阳祭让他到现在却还像个孩子，他的一切开朗活泼，都源于欧阳祭。

或许，欧阳祭并没有死吧。

他总会回来的，只是有些事情而已。

睡一觉吧，睡一觉就好了。

秋北竹在萧峪房间内待了许久，才转身离开。届时，他的衣服已干净如初，血迹都消失不见了，没人知道是为什么。

秋北竹一步一步地走着，双腿灌了铅般沉重。不知要去哪，又好像知道要去哪。

他朝聚灵池走去。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总觉得心里很空……

像少了什么。

是欧阳祭？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种感觉非常难受。

或许欧阳祭回来了，这种感觉也就随之消失了吧。

或许自己走火入魔了，欧阳祭就会回来了吧。

秋北竹魂不附体般的模样，此刻却要轻功进入水帘洞，但凡有个人在场看着他，心都要提到嗓子眼。

他轻功的样子，看上去摇摇欲坠。万幸，最后他顺利进入了水帘洞。

他环绕一圈，选了个他所能找到的灵力最集中的地方。

阎王殿内——

阎王你小子上个月不是才来吗？都说了你不能死，不能死，怎么还来？你怎么来的？从哪来的？赶紧赶紧从哪来回哪去！

阎王见到欧阳祭，不禁有些烦。

他的工作就是每天把生死册上的名字划掉，一般只有罪大恶极的人才会来阎王殿。虽说人间千年，天上一日，但自他上位以来，来阎王殿的人却还是屈指可数的。

欧阳祭我……

阎王不对啊……你到底是怎么来的？你不是死不了吗……

还没等欧阳祭话说完，阎王便又道，

阎王你是把自己造作地有多透啊……不行我得看看。

他一挥手，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水晶球，水晶球中的景象，正是欧阳祭爆体而亡时候的景象。

阎王啧啧啧，死的透透的了啊……不过没事，过一个时辰应该就好了……话说，你怎么没事摆这阵？你是有多想死？

欧阳祭以前想死的时候没让我知道这方法，现在我不想死了，倒是叫我碰到了。

听到“不想死”三个字，阎王只庆幸自己没在喝水吃什么东西，不然恐怕今日他这个阎王就得呛死了。

阎王不想死？你就不想再重来一次？

怪了怪了，活了这么久居然还没活腻？

欧阳祭暂时不想。

阎王那你……

阎王还未说完，欧阳祭的魂体便化作金色的粉末，烟消云散。他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叹了口气。已经很久没人这般与他聊过天了，所以他的话也异常地多。

欧阳祭睁眼，能辨别出这是何处，但却总觉得怪怪的。

聚灵池，水帘洞。

直到他看见了明明正在打坐，却与自己一般高的秋北竹，才发觉自己变回了鬼狐形态。

一身黑色的毛，眼睛细长。只是与普通黑狐不同，他的狐尾处，在墨黑的毛中，还夹杂着几根银色的毛。狐尾最末端，全是银白色。

看上去竟有几分帅气。

欧阳祭仔细看看身旁的秋北竹，秋北竹此刻已经走火入魔，面色狰狞，眼眶微红。

怎么回事？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啊，他知道自己走火入魔，为什么还继续打坐？还是在灵力如此充沛的地方？

许多问题，最终只化成一句话：他不要命了？

秋北竹形势不容乐观，而欧阳祭此刻还未恢复成人形，能够使用的灵力自然也有限。若是强行化为人形，他刚刚经历一次生死，恐怕一会还得去阎王殿走一趟。

欧阳祭却想都不想，用自己最大能力，化为人形，打断秋北竹，使秋北竹的灵识回归识海。

刚解决完事情，欧阳祭便感到一阵目眩。

他没有那么厉害，他也没完全化成人形。它的尾巴还在身后，他的耳朵还在头上。

他闭目，感觉到自己身体在变化，他知道自己又一次化为那只黑色鬼狐。

他无所谓，反正过会也就好了。

可他仍然想不明白，为什么秋北竹要这么干？

不知名的愤怒，令他莫名地不想搭理秋北竹。

可如果真的不想再管他，为什么要救他？

他莫名地想着，如果这个人是公孙泺安，自己会如何？大概也就是这样了吧。

他身上带着药的，其实还有更简单的方法，花费一点灵力，将他的灵识强行带回识海，而不是这般小心翼翼地一次一次地干涉。

虽然是强行，但影响不大。再不行，吃一颗补元丹总行了吧？

可是……

恐怕换做别人，或许他看都不看一眼吧？

罢了罢了，毕竟世间难以解释的事情太多了。

很多东西，不必去解释，哪怕永远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