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同进入那客栈,本打算要两间上等房间,却只剩下一间上等房。
秋北竹本想着自己住中等房,反正又不是没住过,欧阳祭却以他付了帐为由,要住中等房。
中等房在二楼,而上等房在三楼。
两人由小二带领到各自的房间。
说是上等,其实也就那样吧,还没秋北竹以前在仙宫住的音芜宫的三分一大。
秋北竹有时候还真嫌音芜宫太大了,闲时打发时间,逛一圈,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其实,什么上等房中等房下等房对他而言都不重要。
他住过比上等房还好的房间,也睡过比下等房还要寒酸的地方。
秋北竹将倾魁与藏柒放在桌上,便让人烧热水。
他此刻只想赶紧泡个热水澡,换身舒服轻便的衣服。
等热水烧好了,秋北竹从锦囊中拿出一套轻薄舒适的浅蓝色衣服,放在桌上。本打算拿进去挂在屏风上,大概是太困了,竟然忘了。
欧阳祭在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之后思来想去,还是上了楼,想将事情问清楚。
他站在秋北竹房间门前,敲了敲门。
“北竹,你在吗?”
秋北竹听到外面传来的是欧阳祭的声音,虽然此刻正在沐浴,但有屏风挡着,他倒也无所谓。况且是两个男人而已,便简单回了个“进”。
欧阳祭听到里面的人回应,便开了门,走进去。
隐隐约约能听到水声。
秋北竹洗的也差不多了,想伸手去找自己的衣服,看了一圈,却什么也没找着,这才骛地想起,自己的衣服在外面。
锦囊也在外面……
再看一眼那一套换下来的浅黄色衣服。
他实在是不想将它再穿在自己身上……
难搞。
秋北竹那个……师父……能不能帮我拿一下我放在桌上那套衣服……
怕欧阳祭误会,又补上一句:
秋北竹我忘记拿过来了。
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帮个忙而已,有什么好误会的?
秋北竹突然觉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
欧阳祭看到了桌上的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蓝色布料:
欧阳祭嗯……蓝色的?
秋北竹嗯。
欧阳祭单手将衣服托在手上,将衣服展开,挂在屏风上。虽然他的确比那屏风要高出一些,但他没有往屏风的另一侧看。秋北竹倒是一直在看着他。
秋北竹从浴桶中出来,全身上下,毫无遮拦。头发上的水滴答滴答地滴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他皮肤很白,他比那屏风还要矮一点。
那屏风虽然是半透明的,但透过屏风,还是只能隐约看到一个人的轮廓。
秋北竹拿下那套衣服,里衣,外衣,一件件穿上。
从屏风后走来的那人身材算不得高挺,姿态闲雅,着一身浅蓝丝绸,里衣是一尘不染的白色,窗外风吹入,那浅蓝外衣便随着风飘动。
他的头发就这么散着,没有任何东西束起。若是背过身去,被当成女子,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秋北竹走到欧阳祭身前,俩人都只是看着对方,不说话,气氛突然异常尴尬。最后还是秋北竹打破了沉默。
秋北竹师父有何事?
欧阳祭差点还真忘了自己是上来干什么的。
欧阳祭就是刚才的事。
秋北竹刚才?
欧阳祭就是你说你是四仙君的事。
秋北竹这才想起方才在街上的对话。
秋北竹嗯……师父是想问为什么北竹会入魔界吗?
欧阳祭嗯,之前问过你,但你没说。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
秋北竹沉默了一会,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该从何说起。
良久,他又张口道:
秋北竹并非北竹不想说,而是事情有些复杂,其中有些缘由我也不清楚。师父若是想听,那便坐下听北竹慢慢说吧。
欧阳祭倒感兴趣,便坐下,秋北竹在他的对面坐下后,便说道:
秋北竹我并非自己跳下断仙崖,而是我的皇兄秋北英将我推下的。
若是普通人家,手足相残自然是令人不敢相信。但,皇室内这样的事时有发生,再正常不过了,无非是为了那个仙尊的位置。
不过按理说,仙尊之位怎么也不会传到秋北竹手上,他是公认的差地身边都要带侍卫,连自保都做不到,秋予呈怎么会觉得他能当上仙尊?
欧阳祭你可知道他为何这样做?
秋北竹不知。
凡事都应当有个原因,可是连秋北竹都不清楚,又能问出什么?
欧阳祭……我想问的都已经问过了,不早了,早些睡。
秋北竹嗯。
不知道为什么,秋北竹看到欧阳祭,两日来的疲惫突然都消失了。也有可能是沐浴了一番让他清醒了吧。
欧阳祭看向秋北竹,秋北竹的头发还在滴着水,恐怕衣服背后那一片都湿了。虽然是夏季,但这样折腾也容易染上风寒。
欧阳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手放上秋北竹的头,硬是用内力替他将头发烘干了。
他是火木双灵根,这点事对他而言倒也算不了什么。
秋北竹感觉不对劲,张口问道:
秋北竹你在干什么?
欧阳祭你说呢,这么大个人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头发这么湿,我不上来,你是不是还打算就这么睡?
秋北竹没有说话,因为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毕竟以前在仙宫,他从来都不注意这些事,他身边有下人,他才懒得记这些事。
欧阳祭见他不回话,似乎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过了一会,秋北竹头发干了。也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头发总是那么软,那么细,让欧阳祭总想摸一摸,揉一揉。
欧阳祭没忍住,又揉了一把秋北竹的头发。
秋北竹你怎么这么喜欢摸我头?
欧阳祭这番动作,让秋北竹想起上次在茶楼,欧阳祭也是这么揉他的头发的。
欧阳祭没人告诉过你你头发很软吗?
秋北竹仔细想想,倒也不是没有。比如平日里清闲的不得了的莫仙后,还有什么绮妃,姚妃之类的。
欧阳祭好了,我走了,早点睡。
欧阳祭觉得没必要再待这么久,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自己的手,道。
然后便走出了秋北竹的房间,还不忘小心地替秋北竹将房门关好。
可秋北竹却没了睡意,听到外面的脚步声逐渐消失,又独自去了茶楼。
茶楼内——
宋往还真就只是去吃了个饭,老早就回来了。他见只有秋北竹一个人,有些奇怪。
宋往秋公子?
秋北竹应声答道:
秋北竹宋公子唤我有何事?
“无事,就是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没有与欧阳兄一同来。”
秋北竹我只是睡不着,便想着来喝杯茶。
宋往原来如此,不过既然睡不着,还是少喝些茶为好。
秋北竹宋公子说的是。
简单聊了几句,宋往便继续去翻他的账本了。
秋北竹找了个位置坐下,却发现自己旁边那一桌的人,异常眼熟。
然而那人转过来时,他却猛地将头扭开,看向别处。
转头转的太猛,嘴里的茶还没咽下去……然后他就不负众望地把自己呛着了……再然后就成功地引起了云厌悠的注意……
秋北竹一边咳一边抖着手去往自己茶杯里倒茶。
一杯清茶入喉,舒服多了。
转头,云厌悠正盯着他看。
噢!夭寿!
秋北竹云公子,好久不见。
云厌悠又不能把他吃了,怕他干嘛?
不过这个称呼还真是令人不习惯。
云厌悠嗯。
对话终结者……
……
窗外仍是彩灯高挂,行人却比方才进客栈前更少了。
云厌悠还是没忍住,问道:
云厌悠你怎么在这?
秋北竹我啊?跟别人来的,听说蓬莱仙岛热闹,想来看看。
不知为什么,秋北竹不想告诉云厌悠自己来这真正的目的。
云厌悠嗯。
秋北竹你呢?
云厌悠有个朋友在这。
秋北竹嗯。
……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秋北竹觉得自己跟云厌悠聊天自己头顶都顶着尴尬两个字,他实在是不想和这个“老故人”呆在一起。
少顷。
秋北竹没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
秋北竹刚起身,云厌悠又叫住他:
云厌悠等等
秋北竹云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云厌悠……为什么要堕为魔修?
秋北竹有点烦。
怎么今天两个人都问这事?想起来就是一把心酸泪。
秋北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秋北英要把自己推下悬崖。
但是既然已经推下去了,那么这个仇就算是结下了。他总有一天要找秋北英报这个仇。
毕竟,人在江湖混总还是要还的。
秋北竹说起来恐怕你不信,秋北英肯定说是我自己跳下去的吧,
秋北竹苦笑了一下,又说,
秋北竹是他将我推下去的。
云厌悠皱了皱眉。
秋北竹你信不信都没关系,反正既然秋北英已经这么说了我也无所谓了,我挺好的,也不想回去。
云厌悠我信你。
云厌悠的语气倒是异常坚定,坚定地连秋北竹都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但他相信秋北竹不会轻易选择这条路。
秋北竹此刻只觉得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笑着回了云厌悠一句:
秋北竹多谢。
虽然他不在意,但是有人相信他,不知为什么,心中还是感觉暖暖的。
茶楼旁有棵上了年纪的玉兰花,长得异常高壮。现在正是玉兰花开花的时候,风一吹,整个茶楼就充满了玉兰的香气。
清香扑鼻,令人心情都好了不少。
秋北竹辞了云厌悠,回到客栈。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不知在想什么,想着想着竟是睡着了。
一夜好梦。